夏兰听得合不拢嘴:“少爷你和平安去了庆涛楼,还救了老侯爷!”
“嗯,所以才弄得灰扑扑的嘛,”楚含岫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现在这件事只有侯爷,我,平安,还有你知道,先不要传出去,知道吗?”
“好的好的。”夏兰连连点头。
晚膳都还没吃,经历过末世和乱世,挨不得饿的楚含岫让夏兰不用在存曦堂的小厨房里做了,跟钱么么直接去侯府的大厨房端点现成的饭菜来。
“平安,”他们两人去大厨房了,坐在桌子旁边的楚含岫叫和以往一样站在门口的平安,“进来,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刚刚在另外一间厢房洗漱了的平安毫不迟疑地走进来,站在楚含岫面前。
楚含岫道:“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平安一下子怔住,但是想想他这位主子做的那些事,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就像老侯爷出事这回,平安至今也想不通,楚含岫是怎么知道的。
那张羊皮谶语上只写了老侯爷会在京都东南方,带有涛字的地方有性命之忧,但是楚含岫带着他去庆涛楼的时候目标明确,直接往几座楼阁后边净手的屋子去。
平安不由得想起在慧音寺时亲眼看见的那几团无缘无故的火,片刻后道:“主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楚含岫实话实说:“你身在侯府,但是没有一个家人,身上没有任何一点别人的痕迹,这固然跟你的性格有关,但却给我一种这里并不是你久留之地的感觉。”
“后来,让我确定你真正的主子非楚含云,而是另有其人的,是那次三皇子来拜访侯爷和侯夫人老侯爷,你问我,三皇子天潢贵胄,我为何不喜欢。”
“如果你只是楚含云身边的下人,那按照你表现出来的,你接触最多的,是楚含云,怎么会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三皇子有这种反应。”
“要么,曾经有人,让你体会过这句话,要么,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有此疑问。”
“可你嘛,”楚含岫笑了笑,“还真不像有喜欢的人的模样,而我又恰好对我那个哥哥非常了解,所以更偏向第二个可能,便由此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的主子,我的大哥,在外边接触了人,而在侯府犹如无根浮萍的你,是那个人派进来的,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平安站着:“原来如此,含岫少爷观察入微。”
楚含岫摆摆手,“没有,要不是你贴身伺候我,整天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发现这些,所以,你会告诉我你真正的主子是谁吗?”
带着平安去庆涛楼救老侯爷,一是楚含岫身边没有合适的人,二是他感觉得到,平安不仅对楚含云没有多少忠心,对他原本的主子也一样。
平安拱手,脸上古井无波的神色终于有些许不一样的神色,“含岫少爷猜得对,小的并非您大哥楚含云身边的人,小的原本是三皇子身边的暗探,进侯府是借着楚含云的掩护,探查侯府的消息。”
“但是因为侯爷坠马后侯府戒严,三皇子担心我跟平成暴露,再也没有启用我们,之后,小的就被楚含云派遣到存曦堂,监视含岫少爷你。”
楚含岫知道楚含云在外边找了个身份不低的姘头,但听到是三皇子,哽了一下。
县衙后院一帮庶哥儿庶女,谁不知道嫡出的他眼光那叫一个高,从小就与赫连曜定下婚约,下巴都能扬到天上去。
那三皇子长得普普通通,还一看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选,楚含云真就为了一个皇子的身份跟他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楚含岫不懂,楚含岫有点震撼。
他看着平安:“那你还有家人在三皇子那里吗?”
平安浑身一怔,突然跪在楚含岫面前:“含岫少爷,小的是一些地方专门培养出来做暗探,又在五年前辗转到三皇子手下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在挑选的时候会特意挑选有家人牵绊的,一旦我们有二心,或者任务失败,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我的妹妹,就在三皇子手里,她自小就有不足之症,身体不好,三皇子府的人用她牵制我,但并没有给她找好大夫,用好药,或许再过三五年,她就油尽灯枯了。”也正因为如此,武艺高强的平安才会被派来楚含云这里,做相对其他暗探而言更不起眼的事。
他们这些暗探,在培养他们的时候,不会阻拦他们跟血亲相处,就是为了更好地牵制他们。
他妹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对他的钳制比以前弱,三皇子那边不会让他参与到重要的事情里边去。
而他在楚含云这里,只要待满一段时日,就会回到三皇子那边,所以他才会不做多余的事,也不像钱么么一样,事无巨细地跟回禀楚含云,楚含岫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平安道:“主子,若有一日小的能将妹妹从三皇子府救出来,求您看在今日与您一同搭救老侯爷的份上,为小的向侯爷请求,可否让邢大夫为小的妹妹诊治。”
邢大夫可是连濒死的武安侯都救回来的大夫,平安除了他,想不到谁还可以让妹妹多活几年。
若非今日跟楚含岫一起救了老侯爷,他一个随时就会死去的暗探,还是被安排进侯府,刺探侯府消息的暗探,都不敢生出这个念头。
楚含岫伸手,让他起来:“这事儿我一定记在心上。”
“多谢含岫少爷。”
楚含岫摆摆手,“楚含云那边你还是和一样,把我这边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传给他,等侯爷查到他做的事了,我给邢大夫留下一封书信,你妹妹治病的问题应该就无碍了。”
牵挂着的妹妹终于有了几分活路,平安一直以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几分轻松。
恰巧去大厨房的夏兰和钱么么回来了,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到了桌子上:“少爷,来用膳了。”
“嗯好。”饿了的楚含岫那是半点都经不起诱惑,几步走到桌子前,沉浸到侯府的饭菜里。
第二天,哪怕在侯府,楚含岫也感觉到昨夜南城失火一事闹得有多大。
一大清早,就过去好几拨穿着甲胄的士兵,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声音都传到了存曦堂。
因为解决了老侯爷遇险一事,睡了个好觉的楚含岫一大早就醒了,但是在床上躺着,足足瘫了半个时辰才捞开床帐,在夏兰的伺候下起床。
“今天天气还好,没昨天那么热,少爷,你还是去邢大夫那儿看医书吗?”夏兰展开衣裳,小心翼翼地把他受伤那只手臂穿到衣袖里道。
楚含岫道:“老侯爷还未醒,邢大夫肯定在颂和苑,我们直接去颂和苑看望老侯爷就好。”
“行,少爷休息一天也好。”
收拾好了,楚含岫依然带着夏兰和刚刚表明底细的平安,走出存曦堂的院门。
忽然,就在他们主仆三人往颂和苑走去的时候,旁边的落云轩也传出声音,是楚含云,正坐在肩辇上,由着仆人抬起他。
他微微颔首:“大哥。”
坐在肩辇上的楚含云这两天因为肚子里的小皇孙浑身不舒服,还不能表现出来,气色有些差,看见他也没力气刁难了,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靠在肩辇上从存曦堂院门前走过。
站在楚含岫身边的夏兰小声道:“含云少爷的脸色……瞧着有些难看……”
楚含岫也看到了,毕竟是身体构造跟男子更相似的哥儿,他们的身体素质比女娘要好。
刚才坐在肩辇上的楚含云,脸色有些苍白,有些蔫巴。
不过,上辈子被清算的时候,楚含岫也没听说他身体出什么问题。
楚含岫抬脚继续走,然后很快就发现楚含云跟他的目的地是一样的,楚含云也是来探望老侯爷的。
正被赵嬷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从肩辇上下来的楚含云也发现了他,眉头狠狠一皱,看样子正要开口,金串儿从主屋走出来。
看到楚含岫的时候脸上露出笑容,但是楚含云在边上,按照规矩先给楚含云请安:“夫郎。”
然后才转向楚含岫:“含岫少爷。”
楚含云把手搭在赵嬷嬷手腕上:“父亲现在如何了,我今早才知道父亲受伤,特意赶来探望。”
金串儿面色微沉:“老侯爷还没醒,不过邢大夫诊断过,并无性命之虞。”
楚含云一听到邢大夫这三个字就烦,对金串儿道:“我进去看看父亲。”
金串儿退到一边,躬身行礼。
楚含岫走到金串儿跟前:“夫人怎么样,是不是一夜没睡,一直守着老侯爷?”
金串儿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往里走:“含岫少爷您是知道夫人的,自从跟老侯爷成亲,就没有见过老侯爷这副模样,担心得不行,昨天晚上侯爷来了一次,也没有劝住。”
“现在还没睡?”楚含岫微微皱眉。
“可不是。”金串儿无奈。
楚含岫步子迈得大了些,走近颂和苑主屋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