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手刚刚伸过去,还没有触碰到赫连曜的衣袖,赫连曜便避开了,冷然的眼睛看了眼青然。
青然立即会意,将来落云轩的时侯侯爷让带上的几封信件递到侯爷面前。
赫连曜道:“三月,我从昏迷中醒来,因不想连累于你,遂与你提出和离。”
他将楚含云寄回平阳县的那封信递到楚含云面前:“那时,你说你不愿离开侯府,愿意继续做我的夫郎。”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几个月的事,一提,楚含云就有些心虚。
那会儿眼看着赫连曜躺在床上动也不会动,姓邢的那个老头还说他再也站不起来,成为废人了,楚含云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是酥的。
他喜欢赫连曜不假,但喜欢的是身为侯府世子,武安侯的赫连曜,喜欢的是能够让自己在众多贵夫人贵夫郎面前有脸面出风头的赫连曜,而不是一个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连自己的吃喝拉撒都不能处理的废物。
所以,在发现前来探望赫连曜的三皇子周滓启似有若无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楚含云的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
周滓启虽然面貌普通,但却是皇家子弟,他还没跟赫连曜圆房,跟周滓启在一块儿也不差什么。
就这样,你有情我有意,楚含云成功地跟周滓启勾搭上了。
瞒着人跟周滓启勾搭上那会儿,楚含云目标就很明确,暂时不与赫连曜和离,等怀上周滓启的孩子再写信回平阳县,让父亲和阿爹来侯府商谈和离的事宜。
两个月后,五月底,楚含云发现自己怀孕,才写信回去。
但是他没想到,父亲和阿爹让他再拖一些时日,让楚含岫到侯府,替他圆房,怀上赫连曜的子嗣以后再和离。
这样,楚家就出了一个皇子的侍君,生的孩子还能跟靖国侯府武安侯搭上关系,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就这般,楚县令和江氏以为武安侯赫连曜挑选侍君的名义,在县衙后院里边,挑选跟楚含云长相相似的,送入京都靖国侯府。
为了嫁入侯府,楚含云读了一些书,认得字。
他不明就里地打开信,骇然地发现这竟然是自己五月底的时候写去平阳县的信,信的内容他再清楚不过,是告诉父亲自己怀了三皇子周滓启的孩子,要和赫连曜和离。
他屋里还有父亲回的信,说明他们的计划,让他稍安勿躁。
楚含云瞪大眼睛,惊惶,恐惧,手颤抖地拿着信。
站在他旁边的赵嬷嬷也认识这封信,因为这封信,楚含云写好之后是她亲手交给下边的人,让人尽快送到平阳县的。
瞬间,赵嬷嬷浑身的骨头像被尽数抽走,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她突然跪在地上,膝行到赫连曜的脚下:“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的最开始也不知道侯夫郎与三皇子有染,知道的时候,侯夫郎已经有了身孕,小的被迫,只能为侯夫郎遮掩。”
“求侯爷饶了小的这条命吧,小的这条命不值钱,不值得脏了侯爷您的手。”
楚含云终于从巨大的恐惧和慌张中回过神,他眼泪刷地一下流下来,望着赫连曜:“侯爷……我……我……”
“侯爷您不要听信赵嬷嬷的谗言,事情不是这样的,”一向不知道怕为何物,更不懂低头为何物的楚含云心里想的,都是怎么从这件事里脱身,他声泪俱下,道,“侯爷,我不是自愿的。”
从进落云轩,到把信递给楚含云,揭穿他做的事,赫连曜就没有让身边伺候的人退下,在场十几人,全听到了侯爷的夫郎楚含云,居然跟三皇子周滓启有染的这件能够惊掉所有人下巴的事。
一时间,下人们像鹌鹑一般,把脑袋深深地垂着。
赫连曜没有任何话与楚含云说,也不想在此事上花费太多时间,他直接动了动手,让青然把从三皇子那里搜来的东西放到楚含云面前。
到这个时候,都还在为自己辩解,企图把自己完全摘出去的楚含云一眼就看到自己送给三皇子的香囊,荷包,扇坠,还有用词大胆,压根不能往外传的书信,以及他故意诱惑三皇子周滓启,穿过的轻薄亵衣。
这些东西在这一刻,变成了锋利的刀剑,纷纷扎在楚含云的身上。
他身体怔住,看向大刺刺地把这些东西放在众人眼前,明显不打算遮掩而过的赫连曜,终于意识到他自己现在的处境,哭泣着向赫连曜走近:“侯爷,那时候你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三皇子胁迫我,若是不与他成就好事,他就要了我的命,我也是身不由己。”
“楚含云,不要骗着别人,连自己也骗进去。”
“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我赫连曜的夫郎,休书我已写好,明日一早,回你的平阳县,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几番思考,赫连曜决定不遮掩楚含云与三皇子周滓启的丑事,把最开始的和离,改成休书。
和离,在外人眼里是他与楚含云感情不合,平和地商议之后决定分开,这样一来,日后人们提起他,必然会想起,或者说起,他与前面的夫郎夫夫不合。
这不是赫连曜要的。
难道要为了所谓的面子,替楚含云和周滓启遮掩?
那不若就把所有的事实真相摆在面前,哪怕以后会被别人议论有一个红杏出墙,与别人有染的夫郎,他也无所谓。
但是楚含岫替楚含云,与自己行房一事,赫连曜打算抹去。
在别人眼里,含岫只要当一个来侯府探亲做客的客人便罢了,不要被这滩浑水溅到身上。
方才还因为害怕赫连曜,以及自己跟三皇子周滓启的事情败露,心虚气短的楚含云一听到赫连曜要休了他,立马道:“不,侯爷,您不能这么做!”
他为什么一直说是三皇子周滓启胁迫他的,就是想把一部分问题推给赫连曜和侯府,是侯府无能,护不住他,那就是赫连曜和侯府对不起他。
既然对不起他,那就要补偿他,最好的,就是还当赫连曜的夫郎,荣华富贵不变。
最坏的,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跟赫连曜和离,那他只能带着赫连家给的嫁妆,还有从侯夫人那里搜来的东西回平阳县。
突然,就在这时,大半夜已经睡下,却因为他们的动静,被下人禀报的老侯爷和侯夫人带着得力的婆子丫鬟还有小厮走进来。
望着赵嬷嬷跪在地上不停求饶,楚含云满脸是泪,赫连曜却神情漠然的模样,老侯爷和侯夫人赶紧走过来:“曜儿,含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息。”
前两天,老侯爷已经从侯夫人那里知道赫连曜打算和楚含云和离。
后面他又找赫连曜聊了聊,确定赫连曜要和楚含云和离,没有转圜的余地后,也认下了此事。
但是现在的场面,着实有些不好看,老侯爷和侯夫人,还是希望他们两夫夫好聚好散。
楚含云根本不敢看那些东西,还有信,赫连曜道:“青然,把几封信还有物件捡起来,送到老侯爷和夫人面前。”
“是。”都到这个地步了,青然已然明白自家侯爷不想再跟楚含云有任何牵扯,二话不说弯下腰去拣信和东西。
意识到,老侯爷和侯夫人是他唯一希望的楚含云立马伸手去抢信:“青然,你大胆,把它给我,拿过来!”
但他哪儿是青然的对手,青然几个巧劲,就绕开了他的手,将信和东西全部拿到手里,走向老侯爷和侯夫人:“老侯爷,夫人,请过目。”
老侯爷和侯夫人一头雾水,被刚才楚含云抢东西的架势吓到。
然而当两人一人一封,展开信件,就被信上内容震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然后升腾起被戏弄的愤怒,以及厚重的失望。
“荒谬!”
“太荒谬!”老侯爷面上带了怒火,他拿着信,问刚好跑到他跟前的楚含云,“这封信是你写的?!”
“你与三皇子……怀了三皇子的孩子,才想与曜儿和离!”
侯夫人拿的那封信则是楚含云写给三皇子,不可示人的勾引信。
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东西,是她几乎当作亲子的楚含云写出来的,而且,那时候曜儿躺在床上,一直没有清醒,生死不知。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楚含云:“含云……这……真是你写的?”
楚含云望着赫连曜,老侯爷,侯夫人,还有把落云轩院子里的下人,怨恨地道:“是三皇子胁迫我的!”
“侯爷躺在床上,父亲和母亲为了侯爷急得团团转,没有人顾的上我,才让我被三皇子胁迫。”他越说越大声,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一样。
落云轩那么大的动静,想着怎么治疗赫连曜脊柱骨,想得脑子都乏了,刚刚睡着的楚含岫都被吵醒了。
迷迷糊糊的,困困的脑子被楚含云“我被三皇子胁迫”的这一句话震醒。
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