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秋铃身体弱,大家都没让他跟着搬东西,只让她在旁边看着。
她发现了自家哥哥神色的不对劲,望向那个看着年纪就小,有一张瓜子脸,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小哥儿。
人多,骡车上的东西几下就全搬到屋里了。
楚含岫端着王大婶给他倒的水:“最近大家在院子里过得怎么样?”
王大婶眼角的皱纹都开了花:“托东家您的福,我们过得好着呢,您瞧,小毛都比刚来那会儿高了一些,春花脸上都有肉了。”
两个年纪都还小,楚含岫顺手摸了把两人的头:“看着是高了,胖了点。”
“粮食虽然珍贵,但是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他看向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苏瑞,“苏瑞呢,上次我走的时候留下二十两银子,让你哥哥还有王大叔王大婶带你去抓些药喝,怎么了?”
苏瑞的脸色,在大白天地都泛着一点青灰,如果说平安的妹妹看起来是过于瘦弱,让人焦心,那他就是一副未来几个月就会没了的面相了。
一问到他,王大叔和王大婶脸上的喜色收了收,苏正的唇也紧抿着。
倒是他自己,像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东家,王大叔和哥哥带我去了清心堂,大夫说就算用好药养着,也活不了几年。”
这结果,倒是在楚含岫的预料当中,毕竟他的身体状况,在买他的时候,楚含岫就看出来了。
楚含岫点点头,看向坐在平安身边的少女:“秋铃?”
祝秋铃站起身,给了行了一个礼:“东家,谢谢您让我们兄妹团聚。”
像祝秋铃他们这样,用来钳制身为暗子的家人的人,并不少,平日里统一关在京郊一处隐秘的地方。
一日三餐给点饭菜,饿不死就行,自然也不会为他们请多好的大夫。
被侯府的人带走时候,祝秋铃以为哥哥出了什么事,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很快就见到了哥哥,然后被带到了这里。
当看到哥哥把她留在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院子,又目睹哥哥方才对那个小哥儿有异,祝秋铃心底最后一丝顾虑消失,随之升起的,是巨大的欣喜与满足。
哥哥因为她当三皇子的暗子,她其实一直非常自责难受,甚至想过是不是等几年之后她死了,哥哥才能获得自由。
可是现在,这一切好像眨眼之间都拥有了。
哪怕让她即刻死了,她也愿意,对楚含岫,也是万分感激。
楚含岫抬手,让她赶紧起来,对她还有苏瑞道:“侯府里有个医术厉害的大夫,过两天,他会来这儿,到时候,让他给你们看看。”
到时候,他就拜邢大夫为师了,要是以邢大夫的医术都不能治疗他们两人,他就只能以从邢大夫那里学到医术的遮掩,用异能让他们两个缓缓好起来。
心系妹妹病情的平安,和同样担忧弟弟身体的苏正,两人都露出高兴的神色。
祝秋铃和苏瑞也升起几丝希望,几人望着楚含岫的目光都快有温度了:“谢谢东家!”
楚含岫摆摆手,说起正事儿:“我们还要在京都待一段时日,不仅要买更多的粮食,还要买一些人,所以,现在的院子肯定是不够的。”
“下午王婶子带着春花,小毛,还有苏瑞秋铃在家,我跟平安,王大叔,苏正先去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院子,再租两间,然后再去买人,买粮食,买牲口。”
“是,东家!”有活儿干,王大叔就高兴。
突然,王大叔想起什么,带着些歉意地对他道:“东家,您住的主屋还没收拾好,您先坐坐,我跟苏正马上把粮食扛出来,一会儿就好了。”
楚含岫望着已经扛出来的十几袋粮食,这些都是从主屋扛出来的。
上次他从院子离开,回到侯府的时候,没想到楚含云的事情会提前半个月暴露,所以让王大叔王大叔苏正他们把主屋也拿来装粮食了。
今天他回来得匆忙,王大叔又跟平安去接他,苏正一个人忙活,还剩不少粮食没搬出来。
楚含岫摆摆手:“现在搬也是一样的,婶子,王大叔和平安苏正他们搬,我们一起扫一扫,顺便把中午饭也做了。”
王婶子连连摇头:“东家您坐下就成,哪能让你干这种粗活!”
“没事,多动动人也松快一些,再说下午就要买人了,有人给婶子你搭把手,自是用不上我了。”院子里的壮劳力就是平安,王大叔王大婶还有苏正。
三个男人要扛粮食,打扫屋子和做饭的活儿就全落在了王大婶身上。
春花才是十三四岁,倒是可以帮一些忙,但苏瑞和祝秋铃却是一点活儿都不能干的,他们两个能把自己的命保住就不错了。
边说,楚含岫边捞起袖子。
看他确实要一起做事的模样,王婶子脸上露出几分慈爱:“那就依东家所说,不过屋里边堆粮食,有灰,我给您找块布遮遮口鼻,免得呛着您。”
大家伙一下子忙开,一袋袋的粮食先搬到院子里,楚含岫一个提扫把,一个拿撮箕,一个端水擦叠放的床,桌子,还有窗柩,忙活得热火朝天。
人多做事快,主屋很快收拾得干干净净,楚含岫从侯府带来的东西也一一放进去。
中午饭过后,楚含岫带着平安,王大叔苏正三人出了门。
他们租院子的这条街,叫四方街,位于北城最繁华的街,八方街后边,这里住的,基本都是生意人,租院子的意图也跟楚含岫差不多,存放各种各样的货物。
站在正套骡车的王大叔旁边,楚含岫看了看周边,道:“王大叔,你们在这儿住了这些时日,知不知道有没有离咱们院子近的空院子?”
王大叔想了想,指着院子左边:“我听小毛和春花说过,他们从那边经过的时候看到过一间一直关着院门的院子,想来是没有人租住的。”
楚含岫拍板:“那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现在租住的院子,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从主屋抬出来的粮食还堆在外边,就等着租新的院子,抬进去存放好。
而等过些时日阿爹还有弟弟他们来,也需要住的地方,所以楚含岫想再租两间院子,才能勉强满足他的需求。
王大叔说的地方离院子不远,楚含岫跟平安苏正走路过去,王大叔在后边赶骡车跟着。
“大爷你好,这间院子是谁家的,有人租了吗?”楚含岫他们几个大男人,很快就来到王大叔说的院子前。
这间院子比他之前租的还要大,是两间院子合成的大院,楚含岫才一见到就很满意。
手里拎着只八哥,穿戴一看就还不错的大爷道:“没呢,是你这小哥儿要租?”
“这院子是大爷您的啊,”楚含岫没想到这么不费功夫,“那敢情好,大爷您带我进去看看,要是合适,我先租三个月。”
几个大男人,倒叫一个小哥儿主事儿,大爷笑了笑,从袖子里取出一串钥匙:“我家的院子绝对是好院子,前几天才捡了一片瓦,你都不用再忙活事儿了。”
楚含岫一听,更满意。
像这种砖木结构的瓦房,瓦片不是盖上去之后就一劳永逸,因为风吹雨打,瓦片会破,会往下滑,需要在雨季来临之前一一捡过,用新瓦片更换这些碎的瓦片,把瓦片重新排列整齐,才能不漏雨。
他租院子,就是存放粮食,要是漏雨造成粮食发霉腐烂,不仅白忙活,还浪费银子。
跟在大爷身后,随着大爷把门打开,楚含岫跟平安,王大叔,还有苏正,看到了院子的全貌。
中间正对着的,就是一间正屋,两间耳房,两边还是四间并排的厢房。
大爷指着左边厢房后边:“从那儿过去,还有两间下人住的房子,栓车马的棚子也在那儿,栓七八头牛马没问题。”
楚含岫已经把这间院子盖上自己的戳了,“大爷,我是真心诚意要租的,您先说个价,成不成咱们另谈。”
大爷伸出两根手指:“你要是租三个月,那就十六两。”
“这价配我这院子,不贵,主要是你租的时间短,才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又要重新给院子找主子,还得倒腾。”
“你要是租一年两年,倒是能给你便宜一些。”
楚含岫望着院子,知道这大爷也算是个实诚人,没用漫天叫价。
他那院子比这个院子小一半,租半年也花了十二两呢。
他点头道:“行,大爷你给我个字据。”
大爷笑了:“你个小哥儿,年纪不大,办事还挺有章程。”
院子的事儿,就这么解决了,这间大院子宽敞,楚含岫都不用再租一间。
他揣着租院子的字据,撑着骡车前边,轻轻松松跃上去:“现在去人牙子那儿,我们买些人。”
再有几天就是中元节,街上已经有了过节的氛围,卖香烛纸钱的小摊子随处可见。
骡车从这些小摊子前边穿过,往牙行而去。
楚含岫已经是第二次来牙行,但一走进去,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只见牙行门口,一些来买人的正对着捆着手,像栓牛马猪羊一样拴着,排成一溜的人品头论足,更有甚者,直接拉开这些人的衣裳,像拍猪肉一样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