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苏正,苏瑞和祝秋铃的目光都落在邢大夫把脉的那只手上,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一会儿后,邢大夫松开他的手,对楚含岫道:“这个小年轻,幼时应该生过一场凶险的大病,面上瞧着好了,但伤了根本,后面又没有得到好的照顾,以至于内脏已有衰败之相。”
王婶子苏正他们不懂医术,不知道他说的话的意思,但楚含岫知道,邢大夫这般说,就说明哪怕以他的医术,治疗苏瑞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楚含岫放松了些许,这样至少说明,不用动异能,苏瑞也有救了。
不到万不得已,能不动异能,他就不动。
只是邢大夫道:“虽可以治好,但他日后切忌做重活,尽量修养,如此,寿数才能与常人无异。”
“谢谢邢大夫,谢谢东家!”苏正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弟弟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一直是他心里最在乎最难受的事,要不是比东家买回来,恰好东家又认识邢大夫,他几乎绝望了。
因为前些日子他带弟弟去京都有名的清心堂看大夫,大夫直接说弟弟已经没救,让他做好办理后事的准备。
眼看着邢大夫竟然说苏瑞有救,原本对自己身体,早就不抱希望的祝秋铃的心砰砰砰地跳动。
她望着楚含岫和邢大夫,明明已经十七八岁,但细瘦得如同十三四岁的孩子的手搅紧。
楚含岫看出她的紧张和期盼,对苏正道:“我屋里的桌案上有笔墨,你去拿来,等邢大夫说方子我写下来,你们好去抓药。”
楚含岫又转向邢大夫:“再劳烦您看看秋铃。”
“嗯。”邢大夫刚才就见过秋玲,对他的病情已经估摸了一下,这会儿也是端详了她一下,为她把脉。
就在邢大夫沉吟着,手指搭在祝秋铃脉上的时候,看着奴仆搬粮食的平安走进来。
看见在侯府里专门为武安侯治病的邢大夫正为妹妹把脉,他的脚步都轻了些,原本要跟楚含岫禀报的话也吞下去,默默走到楚含岫身旁,望着妹妹。
给祝秋铃把脉的时间比苏瑞短,邢大夫道:“这个女娘的病,乃是娘胎里带的,但比起刚才的小年轻,却要缓和得多,先吃一个方子的药半年,再换温养的方子吃五年,便可无虞。”
“谢谢邢大夫,谢谢东家。”祝秋铃难掩激动,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些不太正常的红晕,说着跟苏正一样的话。
平安更是站起身,对着楚含岫和邢大夫拱手弯腰,久久伫立。
“起来吧,”楚含岫扶着他的手,“你们要谢,就谢邢大夫,他老人家医术高超,方能治好你们的病,我现在的医术,跟邢大夫比起来可差远了。”这是大实话,要是不动用异能,他的医术确实还很浅显,也就比赤脚大夫好一点。
平安却还是非常感激地道:“若非东家这层关系,我妹妹也得不到邢大夫的诊治,东家和邢大夫对我和妹妹的大恩,我和妹妹牢记在心。”
他一说,祝秋铃,苏瑞脸上也露出同样的表情,正拿着笔墨出来的苏正亦是一样。
楚含岫知道邢大夫也不是在乎这些的人,怕这一谢下去就要谢好一会儿,连忙对苏正道:“快将笔墨还有纸拿过来吧,写了方子你们就去抓药,今天就把药吃上。”
苏正这才收起脸上的神情,恭恭敬敬地拿着笔墨纸张走过来,平安也顺手去旁边的屋子里搬了一张桌子。
楚含岫将笔蘸饱墨,望着邢大夫。
邢大夫一点盹儿都没打,将三张方子流利地说出。
说完之后,他对楚含岫道:“这几张方子里用的药,都是比较常见的,唯有用到的老参,需要八十年年份以上的,比较名贵,怕是得买两根备着。”
楚含岫放下笔,检查了一遍,“好,劳烦邢大夫您了。”
“现在都快中午了,我下厨做几道菜,您吃些玩会儿再回侯府。”
方才把脉念方子,一副高人风范的邢大夫挺直脊背,往他这边偏了偏身体:“有没有玉春烧?”
“有,不过只有两杯,玉春烧我酿的就不多,带来京都的也就几坛,除开之前喝的送您的,只剩一坛多一点了。”
“今天要是全喝了,过两天的拜师礼就凑不齐了。”
“两杯……也行。”总比没有的好。
楚含岫笑笑,把方子递给平安,并掏出五张一百两面额的小额银票:“先把苏瑞和秋铃的药买来,顺便买点五花肉,豆腐,还有新鲜的蔬菜。”
方子里的人参名贵,其他药材也不便宜,五百两看着多,但抓够一两个月的药,也不剩多少了。
中午,等平安抓药买菜回来,楚含岫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家常菜,再加上王婶子做的,在院子里摆成两桌。
他和邢大夫一桌,平安跟王大叔王婶子还有苏正他们一桌。
虽是中午,但七月中的太阳,已经不烫人了,风一吹,凉爽极了。
楚含岫把装在壶里的酒拿起来,给邢大夫斟了一杯,再给自己斟一杯:“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一个院子里十个人,就算不说话,瞧着也热闹。
邢大夫望着端着酒,望着他,在等他反馈的楚含岫,怔了一下,夹起一块他看见楚含岫炒的回锅肉,再就上一口玉春烧:“好!”
楚含岫笑开,跟着他吃起来:“这两天院儿里还要顺些东西,后天,我置办好拜师礼和席面,就跟平安亲自去侯府接您。”
邢大夫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眼角的皱纹在这一会儿,都平整了不少,点着头应道:“那我就等着了。”
邢大夫一直在这儿坐到下午,快要给赫连曜施针的时候,才回到侯府。
他刚进侯府偏门,往自己的小院走去,经常在蘅霄院里伺候的小厮出现在他跟前:“邢大夫,因着到了施针的时候您还未去蘅霄院,侯爷差小人来看看您。”
本来想回去洗漱一下,把身上还残存着的淡淡酒味给处理一下的邢大夫闻言,道:“我去拿上药箱,就随你去。”
蘅霄院他是常客,带上药箱跟着小厮直接进去,原本他以为还要去小花园,小厮道:“侯爷将施针的地方改了,就在主屋。”
脚尖都已经朝着小花园的邢大夫闻言顿了下,转向主屋,“侯爷。”
然后看着坐在旁边,也不知所为何事的赫连泽:“泽少爷。”
赫连曜看向他,闻到了他身上玉春烧的味,状似随意地问:“含岫在北城那边,可安顿好了?”
来他这儿问他修习内力一事的赫连泽没想到邢大夫竟然去找楚含岫了,也等着他说话。
邢大夫面色缓和,带着几分舒心地道:“回侯爷,含岫昨儿早上才去,就买了几十个仆人,租了院子,今天还去买粮食了,足足几千担。”
要说楚含岫除了脑袋聪明,悟性高以为,最让邢大夫满意的,就是做事的麻利程度了,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心里有章程,干起来又快又好。
要楚含岫是个拖拖拉拉的性子,再聪明悟性再高,他也不要。
加上楚含岫天生一副爱笑,带笑的面孔,简直让人见着心情就好。
已经跟楚含岫商量好后天就去他那边,正式收他为徒的邢大夫忍不住弯着唇角,道:“含岫后天就准备好拜师礼和拜师宴,正式拜我为师了,以后我这衣钵,也有人接着了。”
虽然在赫连曜面前,他语气里的得瑟也没有遮掩多少。
内力只能覆住八百米,离北城尚远,已经两日未见到楚含岫的赫连曜:“……”
望着他脸上遮掩不住的高兴:“如此甚好,前些日子一直由你施针,含岫为我按摩,待你收他为徒,他进出府内与你一起为我疗养身体,也名正言顺。”
邢大夫经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这一点。
那除了早上楚含岫不能跟以前一样去他那儿看医术,下午的时候还是一样的。
而旁边的赫连泽在赫连曜说完话之后,就忍不住道:“含岫后天要办拜师宴,拜邢大夫你为师?”
“那我叫上二哥他们一起去。”
只想得瑟得瑟的邢大夫:“???”
老夫的拜师宴,怎么还有别人去。
赫连泽却是不知道他心里想法的,道:“正好我们去看看含岫现在住的地方,以后找他玩儿方便一些。”
他去找楚含岫,名正言顺,同龄的小哥儿一起玩儿,谁也不会说什么。
名不正,言不顺,甚至最好不要跟楚含岫有牵扯的赫连曜抿着薄唇,放下书的动作比往常更重些,对赫连泽道:“这本追日的内力功法,我已分讲了一遍,你下去勤加修习便是。”
然后他对邢大夫道:“施针时间到了,开始吧,”
他说完,躺靠在椅子上,连眼睛也闭上了。
赫连泽拿起内力功法,站起身:“是,大哥您施针,我先告退。”
邢大夫也打开药箱,把收纳金针的软牛皮卷拿出来,开始为他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