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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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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曜脊柱骨被治好的这会儿,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往年这个时候,早就飘好几场雪了,但今年天气怪异得不行,一粒雪花都没见到,就是冷,干冷,才初冬就得套上深冬的衣裳,不然扛不住。

楚含岫修习了内力功法,比以前好多了,只穿着初冬的衣裳也不觉得冷,但侯夫人早早地派了金串儿亲自上门,送了好些冬衣还有披风大氅来,让他千万别冻着。

都是侯夫人的心意,还全都是按照他的身材一比一做的,他本就比其他哥儿高挑一些,他不穿就只能放在那儿积灰了。

所以来侯府的时候,楚含岫披上了侯夫人送的一件披风。

披风兜帽上,和边缘上滚了一圈雪白的皮毛,暖杏色的缎子上绣着暗纹,远远瞧着都觉得扎眼。

他一走进蘅霄院,廊下站着的侯夫人就对他招招手。

楚含岫走过去,侯夫人就笑着道:“你生得白,就该用这样鲜亮的颜色,瞧着可招人。”

虽然侯夫人想让楚含岫当自己孩子的念头被赫连曜止住了,但对楚含岫一天比一天好,尤其是前段时间亲眼见着楚含岫天天往蘅霄院跑,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最近些日子楚含岫不再天天来,但两三天一回总要跑的,几乎楚含岫每次来,侯夫人都在这儿。

自从赫连曜开始活动双腿,她就时常在廊下坐着,偶尔跟金串儿她们说说话,但大部分时间,目光都在赫连曜身上。

楚含岫穿着披风,站在侯夫人身边,望着在院子里一步步挪动的赫连曜:“您院儿里的绣娘做的衣裳都太好看了,我刚下马车进府的时候,旁边府邸出来的人都看了好几眼。”

没人不喜欢被夸赞,侯夫人瞧着他,本来就高兴的情绪更加高涨,道:“过两三个月又是春天了,我让她们给你做几身春装,那会儿天气好,京都到处都热闹,你跟泽哥儿静哥儿他们出去玩能穿。”

楚含岫自然不会扫她的兴,嘴里应着的同时,想着明年春天那会儿他也准备带着阿爹弟弟他们去忻州了。

侯夫人他也想过,但是依照赫连曜目前恢复的情况,明年春天的时候赫连曜应该已经恢复好了,有赫连曜护着,侯夫人和侯府上的赫连泽赫连静他们应该能够安然无恙。

侯府偌大的家业,不比他们,想去哪儿不必顾虑这么多。

楚含岫问侯夫人:“侯爷今天锻炼了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

“那快要休息休息了,时间长了也不好。”楚含岫道。

侯夫人点头,扬声对院子里正扶着一个物件走的赫连曜说:“曜儿,歇息歇息吧。”

院子里,赫连曜扶着一件左右和前边都有抓握的物件一步步挪着,他内力身后,要是摔下去也能立马以内力撑住,不会跌到哪儿。

但他现在需要最直接地让双腿得到锻炼,用这件东西,受力十分均匀,也能最大限度地锻炼和刺激双腿。

赫连曜扶着东西慢慢走过来,一米九几的他,彻底站起来后十足地鹤立鸡群,院子里没人比他更高。

他走到侯夫人和楚含岫跟前,侯夫人和楚含岫随着他的步子,慢慢地进了主屋。

这会儿他终于没再走路,而是坐到椅子上。

好些天了,侯夫人看见他的双腿,情绪都还是激动。

楚含岫照例问他双腿的感受,赫连曜道:“虚弱无力的症状一日比一日减少,现在若是不依靠你让青然做的器物,也能走百十来步,只是不利索。”

“后腰呢?有没有痛感?”楚含岫继续道。

“并无。”赫连曜回答他。

楚含岫这个医学生门外汉实在不懂里头的好些知识,只能跑得勤快一点,时时刻刻注意着。

见赫连曜情况稳定,他心里有底,正想说那他回去了,经常见面的青然脚步有些急地走进来,看到侯夫人和楚含岫在,顿了一下行礼:“请夫人安,见过楚大夫。”

“何事?”赫连曜问他。

青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不用让侯夫人和楚含岫下去,便张口道:“刚送回来的消息,洛钦宇洛将军已经确定去永州。”

洛钦宇是赫连曜的属下,相当于身上打着他的印子,赫连曜想让洛钦宇去永州执掌永州军,受到的阻力不算小。

一些人很不希望他,或者靖国侯府沾染兵权。

中间的明争暗斗少不了,但在一部分人的筹谋下,这事儿总算定下来了。

青然继续道:“但是洛钦宇将军要年底才能去永州赴任,圣上言临场换将兵家大忌,鲁将军最近数次击退侵袭永州的齐国敌军,圣上所怕军心有异。”

赫连曜眉头微微拧了拧,正是因为清楚鲁正的脾性,忧虑他误事,赫连曜才让洛钦宇去永州协助。

冬天正是齐国东来国活跃的时候,稍不注意霁州永州就会受到损失。

赫连曜道:“年底太晚,让徐大人他们继续上折子,催一催上边的那位,最迟,下个月月初洛钦宇也要去永州。”

“是。”青然拱手。

楚含岫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位未来占据忻州的洛王的名字了,乍然听到心里动了动。

他眨了眨眼,趁着青然走出去的空档,跟侯夫人赫连曜道:“夫人,侯爷,那我也先回去了。”

他近些时日都是来看过赫连曜就走,不会多留。

侯夫人都习惯了:“去吧,金串儿,把我让你们包起来的东西送到含岫的马车上。”

楚含岫一听就知道是什么,脸上带着笑:“夫人您院儿里的糕点师傅都快变成我家的了。”

可不是,楚含岫那儿的糕点几乎都让侯夫人包圆了,但楚含岫确实喜欢颂和苑的各色糕点,不甜不腻,滋味儿一绝。

不止他喜欢,家里的阿爹弟弟们也喜欢。

糕点是准备好的,用盒子装了两大盒,这种专门装糕点的盒子里边有一个个的小隔断,里边垫着油纸,不仅不串味儿,还好看。

金串儿和银串儿一人拿着一盒,站在他身边,等他跟侯夫人和赫连曜拜别了,跟着他往侯府外走,把东西放下后,熟稔地闲聊几句才道别。

马车里不漏风,楚含岫又穿着厚厚的披风,不仅不觉得冷,还觉得有点点热,将披风领子拨开一点散散热气。

他正想着刚才在赫连曜那儿听到的消息,洛钦宇快去永州了。

在地图上,忻州就在永州的左下角,相比跟永州毗邻的其他地方,忻州地势险峻,有几处不小的天险,这也是上辈子洛钦宇能在那儿扎根的原因。

楚含岫觉得来年开春就动身这事儿得尽快定下来,他们东西多,人也多,要是不趁着还没乱起来之前到忻州,路上遇到的事儿恐怕就多了。

太平年月和乱世的差异太大了,来年春天他们上路,沿途的人还没被乱世激出凶性恶性,打他们主意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楚含岫脑子里想着事儿,回到院子之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他阿爹一眼。

沈明轩张嘴做了两个嘴型,他明白了,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坐在一旁的赵嘉树:“赵叔,让去平阳县的人回来了?怎么说?”

赵嘉树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他身边的楚含茗道:“二哥,我舅舅他们搬离平阳县了。”

跟做了决心留下来的陈春还有楚含清不同,赵嘉树一直想着的,都是带着楚含茗跟沈明轩陈春他们待一段时间,然后回平阳县去。

他始终挂念着平阳县的家人,想有个根儿。

楚含岫当然是不想让他们回去的,明年他们春天就要去忻州了,他们要是回平阳县,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楚含岫干脆借着赵嘉树写信回平阳县赵家的机会,让人跟着去看看。

他派人去的时候没那么多想法,但楚含茗的话让他默了一下,问那个送信的奴仆:“有没有打听到他们搬哪儿去了?”

堂内站着的奴仆摇头:“小的仔细打听过了,赵夫郎的亲戚搬离平阳县的时候谁也没告诉,没人知道他们搬去什么地方。”

赵嘉树望着他:“那……那可否有什么给我的口信留下?”

奴仆摇摇头:“没有,小的把能找到的人都问过了,没听说他们走的时候有什么安排。”

赵嘉树胸口那股气一下子散了,肩膀都耷拉下来。

他来京都之前,特地回了一趟赵家,将自己跟楚成业和离一事告知他们,并且把这些年在楚家攒下的东西全部留在赵家,说他和楚含茗过些日子就回去。

可是现在,赵家搬去哪儿了他不知道,也没有只言片语留给他。

但他来京都的前一日,他几个嫂嫂还拉着他的手,说让他放心,跟楚成业和离了他也是赵家人,赵家永远是他的根儿。

那现在这算什么呢。

楚含岫道:“赵叔,你是我叔叔,含茗是我弟弟,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有遮我的一片瓦,就有遮你们的一片。”

突然之间没了归落处的赵嘉树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心里愈发憋闷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当年阿爹阿父把他嫁给楚成业做侍君,他不是没想法,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总想着那点血缘,那点亲情,让自己别计较,能忘就忘了。

然而到头来,他们又一次抛下了他。

赵嘉树眼睛有些红,道:“含岫,给你添麻烦了,真添麻烦了。”

楚含岫赶紧止住他这句话:“赵叔你这话就是跟我生分了,咱们之间用不着这句话。”

“不过今儿我也有件事跟你们说说,”楚含岫望着坐在一起的一家人,“我打算来年开春的时候带着你们去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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