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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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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是出了什么棘手的病症吗,还是……”楚含岫都往具有传染力的疫病那方面想了。

邢大夫望着外边来来往往的人,因着这间宫室堆的是用不上的桌椅板凳,所以没有人往这边靠。

他压低声音道:“你治疗那些伤兵的手段,没有让其他人发现吧。”

楚含岫瞳孔骤然缩紧,瞬间反应过来他这番话的意思,垂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下意识想打哈哈把话题扭到其他地方去。

但沉默片刻后,道:“师父,您老人家……是怎么发现的……”

“你遮掩得还不错,虽然把那些伤兵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是伤口的表面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凭肉眼,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邢大夫望着他,“但经过你手的重伤伤兵太多了,按理来说,那些伤兵别说撑到我们手底下医治,恐怕刚从战场上拖出来,那口气就断了。”

“一个两个可以说是他们运气好,可你自己救的人有多少你自己心头有数,这儿的郎中都已经传出曜王受命于天,连他手底下的将士都能够得到上天庇佑的鬼神之谈。”

楚含岫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死守着异能这个秘密,就怕引来恶意的觊觎,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祸事。

现在,除了赫连曜,又多了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

如果是其他人,他现在已经想着怎么把危险降到最低,但这是他的师父。

“除了师父您,没有其他人发现吧?”

“放心吧,”邢大夫道,“要不是联想到曜王的身体,我也不会往你身上想。”

说着,这个平日里性情古怪的小老头声音更小了,两只眼里全是好奇:“你这堪称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独门绝技,到底是怎么施展的——”

“哎哟,”邢大夫啪地一下拍自己的脑门,对楚含岫道,“见谅啊含岫,一遇到跟医术有关的事儿我就想钻进去,以后不止是我,其他任何人,你都别轻易放下戒心。”

“世上之人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你一个小哥儿,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楚含岫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了,师父始终是师父,哪怕心头有疑惑,也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他安危的问题。

楚含岫点点头,道:“师父您放心,除了侯……曜王,我阿爹,还有您,没有人知道我可以救治那些伤势极重的伤兵。”

“而且,若这真是可以传授给别人的医术,那我定不会私留在手中,教给更多人,救更多的人才是最好的。”

“可我这个救治的法子,只有我一个人能用,日后也会随着我一起消失在世间。”

邢大夫点点头:“你自个儿心头有成算就行,”说着,他脸上露出些许笑容,道,“怪不得自从你来侯府后,曜王不仅堵塞的穴位疏通了,还能够重新站起来,我就说以我对曜王身体的推断,他不仅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这两三年还会越来越虚弱,最终油尽灯枯。”

“多亏了你,要不然,此次京都百姓危矣,大越危矣。”

楚含岫不好意思地笑笑,怕师父要把他夸到天上去,连忙道:“师父,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些伤兵吧。”

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前些天宫外全是叛军,出不去,药材不多只能省着用,所以好些伤兵的伤好得比较慢,更有一些伤兵的伤口不可避免地发炎,感染,出现了一系列症状。

有邢大夫打掩护,楚含岫先给那些伤势严重,发炎,感染情况不怎么乐观的伤兵治疗。

直到天彻底黑了,才缓了缓身体的疲惫,小声对邢大夫道:“师父,他们的伤无碍了,修养半个月左右就能好起来,我先回去了。”

这些伤势比较重的伤兵跟那些伤势较轻的伤兵分开住,不是因为疼痛昏昏沉沉,就是睡了过去,自然不可能发现楚含岫对他们做了什么。

一旁的邢大夫却是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徒弟有的是什么样的神仙手段,明白过来这哪是什么医术,已然是鬼神莫测的手段,怪不得在侯府的时候他一丝一毫的异常都没有发现。

那颗本就为楚含岫提着的心提得更高,叮嘱的话比刚才更多,让楚含岫万万要护好自身。

“徒儿一定谨记在心,”天马上就要黑了,楚含岫道,“师父您和我一起回去,用膳之后再回来休息吧。”

邢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我就不用了,现在这边有专人烧煮饭菜,我随便用些便休息。”

“那我就不耽误师父您休息的时间,明天一早我再来。”

“去吧去吧。”邢大夫挥手,让他赶紧走。

楚含岫点点头,转身出了宫室,外边候着的夏兰看到他出来,提着灯笼走到他跟前,主仆二人在寒风里往回走。

刚一踏进家里人住的宫殿大门,一个熟悉的人影就大步走过来,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这个好消息要等到明天才能告诉你了。”

楚含岫望着七八天没见,左眼下边多出一条小拇指长的细长伤痕的赫连泽,脸上的笑容毫不遮掩,“跟我说说什么好消息?”

“嘿嘿,”赫连泽英气的眉毛跳动,“我现在可是一个总旗的旗长了,手底下有五十号人呢,跟咱们当初说的,我在前头砍敌人脑袋,你在后边给我当军医又进了一步!”

楚含岫知道,他是真的为此而高兴。

守城战开始的时候,赫连泽就说通了老侯爷,在赫连曜相熟的将领手下当小兵,一开始那些人难免因为他的身份和性别对他处处照看,但一打起来,赫连泽那股冲劲儿让不少人对他另眼相看,到现在,那些兵卒已经跟他兄弟相称了。

楚含岫相信,他这个总旗的官职,绝对没什么水分,也忍不住为他高兴。

“我就知道你能行,”楚含岫笑着道,“今晚你就在这儿吃饭,算是我为你庆贺了。”

“哈哈哈哈,行,就在你这儿吃,”赫连泽眨眨眼睛,勾着嘴角道,“不过我这喜事儿还没说完呢,还有一桩喜事,你再猜猜。”

“还有一桩喜事?”楚含岫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边带着他往宫室里走,边道,“能让你觉得是喜事的,应当还与上战场有关。”

没几下,楚含岫就给出了答案:“你这个总旗怕是不会留在京都,要往其他地方挪动了?”

赫连泽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家伙,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没错,后天我就跟着大军一起去甘州了,在那儿会跟齐国敌军撞上,能杀他个痛快!”

赫连泽从小到大最崇敬的人,就是领兵打仗的大哥,做梦都想成为大哥那样的人,自从他参加了这次守城战,还当了总旗这么个小小的武官,整个人的精气神拔高了一大截,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比以前都快活。

楚含岫笑道:“那我就先预祝你再立大功,早日得封百夫长,千夫长,将军。”

家里人本就等着他回来吃饭,在他跟赫连泽说话的当口,已经将一口大铁锅放在了炭盆上边,里边是冒着热气的奶白肉汤,一片片肥瘦适中的五花肉在里边翻滚。

旁边的桌上放着几样泡发的干货,水灵的萝卜片,还有孤零零的一篮绿色蔬菜。

洗了手的楚含岫坐在汤锅旁边,看了看那篮蔬菜:“这个时候还有新鲜菜?”

沈阿爹道:“泽少爷过来的时候带来的,听说宫里有处地方搭得有暖房,里边不仅有一些娇贵的花儿,还栽得有些菜,有人往夫人那边送了些,泽少爷要来,夫人便让泽少爷带一些来给我们尝尝。”

旁边的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等人这些天吃得都很糙,也好久没看见新鲜的蔬菜了,兴致很高地凑过来,等楚含岫和赫连泽端上碗筷,也不再客气,围坐在一块儿吃得热闹。

吃完后,铁锅和碗筷被收了下去,下边的炭盆重新添加了炭,方便取暖。

楚含岫亲自送赫连泽出去,就在两人互相道别,一个准备回去,一个转身迈过门槛的时候,一个有些出乎两人预料的人在灯笼的光亮里行来。

楚含岫身体微微顿了顿,把已经迈过门槛的脚收回来,规规矩矩地双手交叠,垂首行礼:“曜王。”

赫连泽则有些讶异:“大哥,您怎么往这边来了?”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消停了一个白天的雪又零零星星地飘起来,穿过暖黄色的灯笼的光亮,落在漆黑湿冷的地砖上。

赫连曜穿着一身窄袖锦袍,脚上踩着一双墨色皮靴,边缘带着一圈银白色皮毛的披风静静垂落在小腿处,瞧着挺拔而又清贵。

不过这些外在的物件,比不过他面貌半分,在微暗的夜色里,俊逸得竟有几分叫人不敢直视。

他对赫连泽道:“时间不早,你先回去,我与楚大夫说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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