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泽和阎天阔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捅破窗户纸了,身边人都知道两人是一对儿,战事解决就要成亲的那种。
不过平日里相处还是跟从前差不多,额,跟兄弟没差别。
楚含岫让两人进来,让赫连泽坐在凳子上后,一只手往他后背探过去。
现在他的异能使用的时候,如果不是刻意为之,没有任何异常,比之前方便了许多。
很快,他就知道了赫连泽后背疼痛的病因,利索地给他扎了几针,道:“幸好阎将军对你的事上心,你这后背,是早年间受过的旧伤,突然之间发作了,现在疼得不严重,若是在战场上遭人撞击,刺伤,会一起引发,半边身子都动不了。”
战场上危险重重,别说半边身子动不了,就是一个恍惚,都可能受伤没命。
阎天阔的手搭在赫连泽肩上,对楚含岫道:“多谢楚大夫。”
“不用,”楚含岫摇头,“阿泽心眼大,有阎将军你在我们都放心些。”
赫连泽一点儿也不遮掩,爽朗地笑了笑,活动活动肩背,“麻烦含岫你了,果真一点都不疼了。”
“对了含岫,战事在即,我大哥单独把你找去,是不是跟你说什么我们不能听的悄悄话啊?”
“……”楚含岫一把把他推起来。
赫连泽笑得眼睛都是弯的:“哈哈哈哈哈,含岫我跟你说,我到现在还跟做梦似地。”
“我大哥竟然喜欢你唉!”
“老阎刚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被鬼上了身,凡是认识我大哥的人,谁不知道他的性子,要说他会喜欢哪个女娘哥儿,我是一万个不相信。”但现在赫连泽不信也得信了,有些事儿不点明的时候没什么,一旦点明,那就处处都有迹可循。
近一年来,不仅赫连泽,好些人都看明白赫连曜对楚含岫的心意。
只是两人一个是身份不一般,一个是仙灵大人,谁也不敢像逗弄阎天阔和赫连泽一样乱说,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楚含岫拈起一根金针,“我再给你扎十几二十针吧。”
“走走走,我这就走!”赫连泽拉着阎天阔一溜烟跑了。
楚含岫把针放回去,清点药箱里边的东西,只是偶尔,脑海里出现赫连曜几年前说那番话,和刚才的模样。
——
霁州是大越与齐国之间的第一要塞,赫连曜在此驻守十年,花费许多人力物力休整城池,可抵数倍兵力。
然而霁州已被齐国侵占三年有余,又在赫连曜手底下接连吃败仗,自然把一部分心力放在了霁州这座城池上,已然是固若金汤。
两国之前就是想凭借这个,跟赫连曜谈条件。
现在赫连曜率领大军兵临城下,攻城之期就在今日!
狂风席卷,沙土和碎草树叶漫天飞舞。
霁州城池最前方的,是身披沉重甲胄的重兵,身前竖立着厚实宽大的长盾。
中间拱卫着的,是王旗,一身银白盔甲,面覆狰狞面具的赫连曜骑在高大健壮的马上。
其后,则是四十万大军。
历时三年,曾被齐国东来国占据的江山只剩霁州这一角便可拼凑完整,东来国不甘心就此败北,于永州战败后剩余残部迂回到霁州,与齐国大军汇合。
狰狞面具之后,赫连曜眸光如矩,他抽出一柄重剑,振臂一挥:“攻城!”
“咚咚咚咚咚——”
“杀啊!”
“杀!”
“为死去的父老乡亲报仇!”
“爹,娘,哥哥姐姐,我回来了!”
沉闷的战鼓声中,大越将士如同黑色浪潮,狠狠拍向厚实的霁州城墙——
几乎是眨眼间,刀剑交击在了一起,云梯上的大越士兵一边躲避着来自城墙上都攻击,一边往上爬。
眼看着他就要跃上城墙,一把刀贯穿了他的脖颈,身体一下子后仰,砸在十几米下的地上,拍起层层灰尘。
还有不少跟他一样,犹如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爬上云梯,浴血奋战。
忽然,这个快要死了的小兵听到了更为急促的鼓声,他缓缓偏头,往大军看去。
只见曜王手持一柄专为他打造,只有他一人能拉开的重弓,对准霁州城墙,一箭,两箭,三箭——
快要死了的小兵听不到箭啸声,也看不见城墙之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明显感觉到落下的熟识的兄弟少了许多。
下一秒,他看见曜王纵马上前,“众将士听令,随我攻城!”
小兵突然笑了,缓缓闭上了眼。
爹,娘,你们的仇得报了,儿子来找你们来了……
连天的战鼓声,厮杀声,战马的嘶鸣声,从战场最前方传到后边。
攻城战不比开阔地带的战争,楚含岫带领的郎中不能深入最前边,把受伤的士兵及时地拖到后边进行救治,上百人的眼睛都盯着前边。
大家伙都知道,时间过去越久,那些先受伤的人得救的几率越低。
时间一点点推移,忽然,就在前方传来攻城开始的声音一个时辰后,终于传来了大家想听到的消息:“楚大夫,霁州城已经破了!”
“好。”楚含岫立马往前边跑去,早已在战场上辗转多次的郎中立刻紧随在他身后。
跟从前无数次一样的景象,随处可见身负各种伤,倒地不起的士兵,浓重的血腥味将黄褐色的泥土染成了大片大片的红褐色,断肢残臂更是比比皆是。
楚含岫望着城墙底下几乎快有一半城墙高的人堆,快声道:“立马把伤员都清理出来,伤势最重的抬到我这边,可以拖一拖的放一旁,较轻的直接抬到后边的伤兵营进行诊治。”
边说,楚含岫跟着众人一起动手,等第一个伤重濒死的伤员抬过来,他便抽出掩盖的金针,面色沉静,快速地连扎几下。
肉眼可见地,经过他手的伤员从鬼门关走了出来,下边的人配合默契地将这个伤兵抬到一边,把另外一个抬过来。
城墙、城门、霁州城的街道、巷道,前边的大军到什么地方,楚含岫他们就往什么地方移动。
直到天边的残阳染上了血色,都还没有停歇。
“楚大夫,您喝口水。”身旁的人端着水,往楚含岫嘴边递。
楚含岫熟练地低了低下巴,几下喝完后一边施针一边道:“前方战况传过来了吗,怎么样?”
“一炷香前传回来一次,曜王带着大军势如破竹,齐国和东来国已成溃败之势,快的话,今夜便可以彻底将他们拿下。”
“好。”
“我们也得把受伤的人尽快处理完毕才是。”
“吩咐下去,加快搜索。”
忽然,就在楚含岫说完话,手脚不停地给伤员施针的时候,一个楚含岫经常在赫连曜身边看见的将军骑马飞奔过来:“楚大夫!”
“楚大夫!”
眨眼的功夫,他就窜到了楚含岫跟前,死死盯着楚含岫,声音压得极低,焦急地道:“曜王吐血昏迷,楚大夫您快去看看。”
“!!!”楚含岫的心猛地一下提到最高,“曜王受伤?受什么伤?”
“事情紧急,不便多说,楚大夫您快上马!”
旁边就有马,楚含岫抽出已经恢复些许的伤兵身上的金针,抓着马鞍一跃而上,跟前来报信的人向着大军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两柱香后,他扔掉缰绳下马,快步往层层包围的霁州知府衙门走去。
“楚大夫!”
“楚大夫您终于来了!”
“您快看看曜王,曜王他还是不醒!”
把衙门围得水泄不通的将领涌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紧张和焦急。
赫连泽站在离赫连曜最近的地方,看见他,脸色惨白地走上前:“含岫——”
“除了泽将军,诸位大人先出去吧。”
“我会尽我所能为曜王治疗,诸位大人放心。”
在这里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如果连他都治不了曜王,那也没有人有这个本事了。
众将领拱手,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楚含岫拍了下赫连泽的肩膀,“阿泽你跟我说一下你大哥的情况。”
边说,他边在床榻边站定,手上的异能毫不遮掩,顺着经脉进入赫连曜的四肢百骸。
赫连泽根本顾不上他这个号称只能催生粮种的仙灵,竟然还能把那种神力用在治病救人上,语速极快地道:“半个时辰前,东来国和齐国溃败,齐国首将兀机阿保被我大哥一剑挑了脑袋,东来国的三皇子率兵投降。”
“然后我大哥便继续带领左前军追击齐国残部。”
“追到霁州州府城外,将所有齐国残部清理之后,我大哥突然吐血,随后陷入昏迷,一直到现在都未醒。”
赫连泽皱眉:“含岫,我大哥是怎么了?”
异能已经检查一圈的楚含岫顺势坐在床沿,道:“他受到的外伤不严重,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仅发现怒气攻心之像,想来在城外吐血,也是因为怒气攻心的缘故。”
赫连泽:“那怎么一直不醒呢?”
“这个原因尚不清楚。”要是外伤,光是他用的异能,哪怕是赫连曜濒死,也能救回来,该活蹦乱跳了,但是现在赫连曜仍然昏迷。
楚含岫对赫连泽道:“派信得过的人,去叫邢大夫来。”
他虽然跟着邢大夫学医,但是最近几年战事吃紧,一直都没有深入地学过,用的都是异能,抢救那些伤员,论医术,还是邢大夫比较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