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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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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最拿手的本领是永远让对方走过来,不不,她同金瓶说:“你不要走过去,那样,他会有所警惕,你待他自动走过来,自投罗网。”

师傅几乎是个艺术家,也像一般艺术家,不擅理财。

“她说她脸上敷的胭脂粉,其实是一种麻醉剂,嗅了会有眩晕的感觉。”

“不,”金瓶笑了,“从来没有那样的胭脂,是那些人自己迷倒了自己。”

两个人都笑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指使那职业赌徒的,是一家美国商行,那原来是一仗商战,美国人想并吞咖啡园。”

金瓶点点头。

他忽然说:“小露说你叫她收拾行李。”

金瓶说是。

“你不该见外,我说过你们可以一直住在岑园。”

“人贵自立。”

“那是指没有相干的人,我与你师傅若结婚,你们就是我的孩子。”

金瓶一怔,没想到魁梧的他有这样浪漫的想法。

“有空到欧娃呼及猫儿岛来参观,那两岛也有岑园,我家族现在只剩我一人,你们住在这里,我也热闹一点。”

金瓶不出声。

“家母生前办了几家幼稚园,现在共有学生百余人,免费教学,她有空时最喜欢同孩子们一起做美工,你可有兴趣?”

金瓶微笑。

这大块头中年人真的可爱爽朗,一脸胡子渣,几乎看不清五官,啤酒肚,手掌有蒲扇大,像一头棕熊。

想念师傅,金瓶垂头。

“金瓶,你真名字叫什么。”

金瓶答:“我不知道。”

“你想知道吗?”

“我已不再肯定想知道什么。”

“一个人生世如谜,一定十分不安。”

玉露出来了:“师姐,我不知道什么该扔掉,什么该保存。”

岑宝生咳嗽一声:“在岑园的东西,全属于我,不可以送人,也不可以带走。”

金瓶讶异,这人如此情深,始料未及。

她走进师傅寝室,发觉房间宽敞,但家具不多!小小一张梳妆台,用镜子拼砌成,像一蓝水晶灯似反映阳光,形成片片彩虹,碎碎落在墙上及地上。

光是这张小镜台,就叫人回思。

镜台上有一双白手套,一块披肩,长长流苏搭在小座几面上。

衣柜里只得十件八件衣裳。

的确毋需收拾什么,师傅根本没有身外物。

岑宝生说:“无论喜欢逗留多久都欢迎。”

这话已经重复多次,金瓶十分感激。

玉露说:“我俩是女生,无所谓哪里都可以生活,秦聪却不想寄人篱下。”

岑宝生说:“我手上有几类生意,秦聪可以选一样,这不是问题。”

玉露嗯一声:“他的意思是,他不愁生活,不求安定,又不乏友伴,他决定浪迹天涯,靠自己生活。”

金瓶意外:“他这样说?”

“是,师姐。他的意思是,你不必替我们着想,一出生我们已经注定是另外一种人,我懒读书,他懒做官,我们商量过,决定组队打天下。”

金瓶轻轻说:“那么,我也去,老规矩。”

岑宝生见无论如何留不住这三个年轻人,不禁气馁。

玉露微笑:“那么,我去通知秦聪。”

他们三人,也没有太多行李需要收拾。

稍后,秦聪回来了,他们坐下来商量出路。“学师傅那样,我们保留一个大本营,你不是一直喜欢曼谷?”

“抑或回香港?”

“不如就在夏威夷定居,这里有英语国家的先进设施,又有原住民的风土人情。”

秦聪忽然说:“照顾你俩是极大负担。”

玉露即刻反驳:“说不定是我们看顾你。”

“我们接什么样的工作?”

“希望客人会找我们,秦聪,见一步走一步。”

“那么搬出去再说,在人檐下过,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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