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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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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与岑宝生到公园散步。

天气冷了,她穿着一件镶狐皮领子的大衣,仍觉得寒气逼人,刚想走,看到一辆空马车,忍不住拉着岑宝生上车。

马夫给他们一张毯子遮住腿部保暖。

岑说:“那小孩长得同你师妹一模一样。”

“是她所生,当然像她。”

“将一个小孩抚养成人是十分重大责任。”

“我不接手,她也会长大,我已答应她母亲。”

蹄声踏踏,马车走过池塘,惊起几只孤雁。

“这么说,你是已经决定了。”

“我亦尊重你的意见。”

“岑园一向多孩童进出,添一个不是问题,将来你打算怎样向她交待身世?”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其实还有折衷办法,把她寄养在一个环境比较好的家庭里,比由你亲手抚养更加理想。”

他不赞成。

金瓶微微笑。

“真想不到你会反对。”

“我在大事上颇有原则。”

“愿闻其详。”

“金瓶,这个孩子的生母杀死丈夫身陷狱中,你怎样向她交待?”

“也许,我的身世也与她类似,只是没有人告诉我。”

岑宝生叹口气:“既然你都衡量过了,我也不便反对。”

“我早知你不会叫我失望。”

她用双臂把他箍得紧紧,岑宝生又叹一口气。

岑园,从此一定多事。

第二天,岑宝生先起来,他与律师在书房见面,签署文件。

片刻金瓶跟着出来。

“今日已派人接她到儿童院居住,由专人照料,直至文件通过。”

“他们怎样评估这个孩子?”

“发育正常良好,聪明、善良、合群,愿意学习,笑容可爱。”

岑宝生点点头。

“她在监狱医院出生,”律师感喟,“一般领养家庭一听便有戒心。”

岑氏说:“那也不表示她不应有个温暖家庭。”

“岑先生岑太太,我很敬佩你们。”

岑宝生看妻子一眼:“我们回去等消息吧。”

金瓶轻轻说:“你同你那些朋友打个招呼,叫他们快些办事。”

岑宝生点点头。

他心底有难以形容的复杂滋味。

当年他邂逅她师傅,伊人没有留下来,他遗憾了十年。然后,她终于回头,但已经病重,他陪她走了最后一程。

一年前,最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那一日,他视察工地回来,满身汗污,自己都觉得身有异味。吉普车到达家门,管家迎出来,告诉他,有客自远方来。

他一愣:“谁?”

“是那位叫金瓶的小姐。”

“他们三个人一起吗?”

“不,只有她一个人,我已招呼她到客房休息,她——”管家欲语还休。

“她怎样?”

“她很瘦很憔悴,仿佛有病。”

岑宝生耳畔像是打了个响雷。

呵,病了,像她师傅一样,受了伤,最终回到岑园来。

岑宝生十分庆幸有个地方可以给朋友休养。

他说:“立刻请陈医生。”

管家去了片刻回来:“陈医生在做手术,一有空马上来。”

他脱下泥靴,上楼去看客人。

只见金瓶和衣侧身倒在床上,背影瘦且小。

他轻轻走近,她没有醒转,做她这一行最要紧便是警惕,她一定是用过麻醉剂了,能够对岑园那样信任,他十分安慰。

他轻轻掩上门,吩咐管家:“到六福中菜馆去借厨子来工作几个星期,把看得到海景的房间收拾出来。”

他淋浴梳洗,刮清胡须,忽然嗤一声笑出来,自嘲地说:“老岑,做回你自己吧,大方磊落多好,反正再妆扮,也不会变成英俊小生。”

他坐下来沉思。

他们同门之间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三个人原先形影不离,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负伤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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