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感觉是劈在了什么有形之物上面,发出剧烈的摩擦声,剑锋感觉遇到了强大的阻力,也不知道是什么。叶子双手提剑,浑身发抖,这一剑劈出之后,竟久久不敢睁开眼睛。
过了也不知多久,只听前面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人的声音,一个人的苍老的声音:“是谁啊?大晚上的,怎么把我家的墙给砸了?”
叶子和韩诤这才睁开眼睛,举目一看,更吓得魂飞天外:只见一颗人头凭空悬着,正和自己两人面对面地说话!
再仔细一瞧,不是那样,分明还是在那个村子里,两人正是站在一处民房的墙根底下,那座墙在一人高处出现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窟窿,看来就是方才叶子那奋力一剑所致,这窟窿下面还延伸着裂纹,一直都到墙根了,而那个窟窿里面,自然也就是屋子里面,一个人正向外面看着,方才说话的就是此人。
叶子和韩诤这才稍稍放宽了心,可就在一眨眼的工夫,两人的神色却比方才更加骇然:怎么一睁眼的工夫就出现了这么多的民房!而那屋子里面和自己二人说话的那个,不就是隗家村里第一天去投宿时遇到的小老头儿吗?
叶子使劲眨了眨眼睛,在银色的月光下细细分辨,果然,就是那个小老头儿!
韩诤又发现了奇怪之处,颤声问道:“你,你不是只有五尺多的身高吗!你,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高了?”
小老头儿在墙那边没好气道:“我就不会踩在凳子上吗!”
“哦,”韩诤点了点头,一想,这只需要最简单的推理就够了,自己竟然没看出来,唉!
叶子道:“老丈,是我们啊,不好意思,您老放心,我们会赔的。可是,您老怎么会在这里啊?”
小老头儿气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就住在这里啊!我的家就是这里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啊——”叶子和韩诤面面相觑。韩诤低声道:“公子,是那个小老头儿吗?怎么不认识咱们啊?”
叶子一脸茫然,向小老头儿道:“我们是从隗家村那边过来的,在那边借宿的那位老先生和您长得很像。”
小老头儿气道:“这里就是隗家村,再没有第二个隗家村了,你们瞪着眼睛说胡话哪!”
叶子和韩诤却是浑身一寒,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自己是逃出了隗家村了,那么,这里怎么又是隗家村,这里的这个小老头儿怎么又说只有一个隗家村?如果自己是又绕回隗家村了,根本就没逃出去,那么,这个小老头儿怎么会不认识自己?
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韩诤颤声问叶子道:“公子,你看,咱们怎么办啊?”
叶子一摇头:“我怎么知道!”
韩诤道:“要不,咱们再往前跑?”
叶子又是一摇头:“这里太邪门,看来是跑不出去的。”
韩诤急道:“那,那可怎么办啊!”
叶子一声叹息,道:“即来之,则安之吧。”说罢,对小老头儿一拱手,道:“老人家,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是个误会,我们一定会赔的,今天晚上,您看,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借宿一下啊?”
小老头儿道:“借宿嘛,没问题,我还怕你们就这么走了呢,墙到最后还得我老头子自己来修!来,从大门这边进来吧。”
叶子和韩诤交换了一个眼色,绕到大门处,和小老头儿寒暄一番,又把马匹安顿好了,叶子问道:“老人家,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些奇事,不知,能否请教一二?”
小老头儿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赶紧睡觉去吧。”
叶子无奈,和韩诤进了小老头儿才给预备出来的里屋,小老头儿又是一个深深的哈欠,回去接着睡了。
叶子打量着这间小屋,脸色阴沉,对韩诤道:“你看,这不就是咱们第一天在隗家村借宿的小老头儿家的那间屋子么?”
韩诤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其他的地方都很像,只是,那间屋子不是没有窗子么?当天夜里还把咱们吓得不轻呢,以为天总也亮不了,我还因为这个差点儿尿了裤子。可这间却是有窗子的啊。”
叶子气道:“那不是窗子,是我方才用剑劈出来的窟窿!”
韩诤惊道:“啊,我倒把这事给忘记了!这么说,难道,咱们住的还是第一天晚上的那间屋子?咱们根本就没跑出隗家村去?”
叶子叹道:“这么复杂的问题,我现在是想不清了。韩诤,你连着几天没睡了?”
韩诤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如果今天晚上再不睡的话,就是四个晚上没睡了。”
叶子道:“我也一样啊,唉,实在困得不行了,就算有什么邪门,我也得先睡了这觉再说!”说罢,倒头往床上一栽,再也动不了了。
韩诤叹道:“是啊,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就算明天要死,今天也先睡足了再说。”说罢,也是翻身一倒。
可韩诤还没有完全倒在床上呢,却突然一个激灵又蹿了起来,把叶子吓了一跳。
叶子气道:“你又折腾什么呢?”
韩诤低声道:“有光。”
叶子不屑道:“当然有光了,这墙上不是有个窟窿嘛,我看你是没窗子的房间睡惯了啊!”
韩诤严肃道:“不是从窟窿进来的月光。”
叶子道:“那就是萤火虫的光,农村里很多萤火虫的。”
韩诤道:“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光!”
叶子还是闭着眼不愿动,懒懒道:“那就是我的独门追踪暗器‘荧光星辰’可能掉了一些下来,没事的。这暗器在和州办案的时候你不是知道么,又在这里大惊小怪!”
韩诤道:“不是‘荧光星辰’的光,比‘荧光星辰’亮得多,颜色也不一样,你睁开眼睛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子沉声道:“现在就是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睁眼!实在睁不开眼了!”
韩诤长叹一声,道:“可你实在应该看一下啊!算了,你可知道,办长风镖局案子的时候,我和周姑娘在云州是怎么对付张九雷的么?他那回醉死了,怎么都不起床,我们就拿凉水泼,拿臭袜子熏,掰眼皮,拿簪子扎脚心,往鼻孔里倒胡椒面儿……”
叶子猛然打断了韩诤,哀声道:“好了,你别再说了,我睁眼就是。不过,有件事我可要警告你!”
韩诤道:“什么事啊?你可别吓唬我哦!”
叶子道:“我有一个预感。”
韩诤急道:“什么预感啊?”
叶子道:“我预感着,只要我这一睁眼,咱们今天就又得度过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