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顿时挣扎着爬了起来,死死盯住柳映竹不放。一双老目中,竟然隐隐含有泪水。全身颤动不已道:“你,你真的是柳大人的女儿?苍天有眼啊,总算柳家还有人活着。我韩飞,就算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妈的。”我心中怒火顿生,一脚踹向他,恨声道:“你妈的现在后悔了?当时杀柳哲全家的时侯,却怎么不后悔?”
韩飞被我踹倒在地,却并不呻吟,只是喃喃不已道:“报应啊,真是报应。”
“映竹,他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这种小人,死到临头却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当初柳哲又怎么会如此相信这个属下。
柳映竹贝齿轻咬,接过白士行手中的刀。一步一步,走向倒在地上的韩飞。
此时的韩飞,已经陷入了半痴呆状态。毫无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情绪,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大喊柳哲你该死,一会又懊恼说,柳大人,是韩飞对不起你啊。
柳映竹拿着刀,半天下不了手,迅即又狠狠地一跺脚,依靠到了我的肩膀上,不断抽泣道:“皇上,怎么会这样。妾,妾身竟然下不了手了。”
此时的韩飞,光看样子,实在可怜之极。本来五十岁不到的样子,此时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一般,嘴里不断地胡言乱语,状若老疯子。
“映竹,若是下不去手,就算了。”我淡淡地说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报应。这阴暗潮湿的天牢,就是他最后的葬身之地了。现在杀了他,反而是替他解脱了,便宜了他。”
柳映竹哭得伤心处,喃喃道:“父亲,您在九泉下也能瞑目了。两个大恶人,如今都遭到报应了。”
我情知若是让她再在这里待下去,会让她心中不好受。便领着她出了这件小石屋子,派遣两名随身护卫保护她到一旁的狱卒休息室内等我。
而我,便让白牢头径直带我去杨居正关押的地方。到了杨居正那石屋子处,我低沉道:“士行,欧阳密,你们在外面等我,任何人不得入内。”
“微臣遵旨。”白士行和欧阳密等人,立即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我进得那石屋内,顺手将石门关上。目光在昏暗的石牢中一扫视,却发现杨居正正端端正正地盘坐在石牢的角落里。
由于是今日才被关押进来,身上的囚衣比较干净,除了脸上被我差人打得肿若猪头外。连发髻都还没有散乱呢。看起来还算正常。
“皇上,你来了。”杨居正缓缓地睁开眼睛,缓缓地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信步走到他身旁,眼神四下张望道:“杨大人,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嘛,虽不算豪华,却也幽静。”说完这话,我便又蹲下身子,正视着他道:“杨爱卿,似乎早就知道朕会来找你?”
“皇上待得此刻才来到天牢,想必已经看完李太师和韩大人了吧?”杨居正淡淡地说道,似乎并没有被关押在牢中,而是在庭院里与我闲谈。
“杨大人,此刻你自身难保,还是管管好你自己吧。”我嘿嘿冷笑了起来:“不过,朕也不会杀你,朕倒要你们看看,朕是怎么将这个皇朝败亡的?”
“呵呵,皇上似乎为今日金銮殿上的事情,非常生气?”杨居正竟然呵呵地淡笑起来。
我眼神一凝,死死盯着他道:“你该不会得老年痴呆症了吧?换作你,被骂成这样,会生气么?”
“会。”杨居正正色的回答道:“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性,何况乎我们凡夫俗子?不过皇上为何不想想,老臣为何要如此骂皇上?老臣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自寻死路?”
我顿时愕然,先前不过以为这杨居正不过是个腐儒,看不惯我和太后有染。然而深层次的想想,倒是觉得杨居正说的有道理。如此当众骂我,除非是想不开了自杀。难道,杨居正这么做别有用意?看杨居正这模样,显然并非是个活得不耐烦之人。
“杨居正,朕不管你有什么用意。”我冷冷地说道:“难道你不怕朕会真的杀了你么?”
杨居正忽而自信地一笑:“臣观皇上并非是嗜杀之人,否则李太师和韩大人关押进天牢这么久,也没有办死刑。再者,皇上自己也不是说了,要臣等着看大吴皇朝败亡的那一天么?”
日,这小子是故意说我会败朝,激地我不当场杀他。显然是被他成功了。但是,他又怎么会有把握,我不会关他一辈子呢?
“杨居正,说说你为何如此做的理由吧。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朕秽乱后宫的。”我淡淡地说道,这杨居正采取如此极端的做法,定然有其道理。
杨居正淡淡地望了我一眼,轻声道:“世人皆以为我杨居正乃是个腐朽儒生,不识大体。但是,又有多少人知晓我杨居正为国为民的理想。”
“好笑,真是好笑。”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杨大人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方法,激起朕对你的关注,好从此以后重用你,让你去实现理想。”
“臣以为,这并非是一件好笑的事情。”杨居正不稳步不火得说道:“不过,这仅仅是臣其中的一个目的。皇上知否,你秽乱后宫的事情,臣是如何知晓的么?”
我眉头一轩,轻哼道:“不就是原太师府的李总管么,这点小事,朕难道会查不出来么?”
杨居正闻言,苦笑不已道:“若是那李总管传出来的,臣就不必费心演这一场戏了。”
“什么?”我惊讶之极,随即又疑惑起来。李总管也有可能不亲自出马,暗中通过渠道将此事透露给杨居正。
“皇上,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呢。”杨居正淡淡地说道:“臣顺藤摸瓜,却被臣摸到了谁头上?”
“谁?”我也极是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好笑的是,臣竟然最后摸到了陶府的一个小斯身上。”杨居正叹了一口气道:“但是那小斯,却又突然失踪了,找不到其半点人影。”
“陶府?”我眉头一轩道:“你是说礼部尚书陶迁的府邸?”
“正是。”杨居正一脸的正色。
“好你个杨居正,死到临头了,却还要调拨朕与陶爱卿的关系。其用心可诛。”我阴沉着声音喝骂道。
“老臣并没有调拨离间,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杨居正脸不红,气不喘道:“其实,正因为微臣能够察探到陶大人身上去,那就说明了陶大人根本就没有问题。”
我一愕然,想想也对。以陶迁那死老狐狸的性子,做事情定然滴水不漏。若是真的是他所为,凭杨居正的本事,恐怕难以察探到陶迁身上去。那按照这说法,难道是有人故意陷害陶老狐狸?难道是刘枕明在暗中下黑手?也不对,若是刘枕明如此做,一旦事情败露,很容易就能让我猜忌到他的头上去。刘枕明不会傻到用我的丑事,来做这种攻击的手段。否则万一被我知晓,他就得不偿失了。
再往下思量一番,那躲在暗处下手的人。定然不是简简单单的想陷害陶迁这么简单,定有其深层次的目的。
杨居正见我正在思索,便轻叹一声道:“皇上是否想明白了,有人在暗中针对刘枕明。”
“哦?”我轻轻笑了起来:“杨大人,为何会将这件事情,扯到刘爱卿头上去?似乎,这事根本与他不搭界吧?”
杨居正淡淡地望了我一眼:“皇上应该不会想不到,若此事败露出去,最大嫌疑人将会是刘枕明吧?首先,刘枕明原先是依附在李太师派系的,最近才转移到皇上身边,他完全有条件可以接触到李总管,并花言巧语取得其信任。第二,刘枕明和陶迁,目前是皇上最宠信的朝臣,他们之间,若是互相争斗,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另外,那个暗中之人,就算阴谋败露,也能令朕对刘枕明和陶迁,都生出防范之心。初步挑拨离间的目的,已经达成。说不定此事会一二再,再二三的发生。”我借着他的口风说着,在牢房里踱步来踱步去,思量一番后道:“我看躲在暗处使坏的人,该不会是你杨大人吧?你与刘枕明不合,乃是路人皆知的事情。”
杨居正不由得语塞,气鼓鼓道:“路人皆知的事情,往往不一定正确。我杨居正这次若不是为了那小兔崽子,值当吃这么多苦头么?”
我也哑然失笑,原来他与刘枕明,只是表面不合而已。怪不得,他今趟会如此落力的维护刘枕明。否则这件事情,我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去调查,有很大几率会怀疑到刘枕明的头上去。
“为说老杨啊,平日里见你和刘枕明,可是死对头啊?”我嘿嘿怪笑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暗中瞒着朕啊?”
杨居正轻叹了一口气道:“老臣年岁已经大了,也没有赶上机会,来实现我心中的强国之梦。老臣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是刘枕明不同。他年轻,打小就非常从聪颖,而且理想也十分远大,就连那马屁,也是一套一套。唯一的坏毛病,可能就是有一点好色。但是遇到你这种皇帝,也算是他对福气,应该不会在这方面难为他的。”
“我日。”我心中暗骂不已道:“什么叫我这种皇帝?”
果然,眼睛看到当真相,根本就不能当他是真相。谁又能了料到,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针锋相对的老师和学生,竟然私下里会如此等融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