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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宫女搓搓手指,问刘公公:“公公没有禀报,就让姑娘进去,殿下会不会……”
刘公公早已心平气和,他压低声音,说:“嗐,别的我不敢说,但这回八九不出问题。”
光是对着那女娃娃的脸,谁能气得起来呢?何况前头,是殿下自己把二姑娘抱到静幽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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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夜凉如水,风动,烛火动,连影子也轻轻地动。
小姑娘甜软的声音落下,满室宁静,她却站起来,是想离开了。
裴诠紧紧盯着平安,他的眼里,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波涌,只从鼻腔轻轻哼了一声:“就为了说这个吗?”
平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
这是个好消息,好消息说完,她也要回去睡觉了。
裴诠指端浅浅摩挲着卷宗,无端的,不想这么放她走。
他把卷宗递过去,淡淡道:“那你多说几句,我听一下,是不是真好了。”
平安不知道,自己又被他小小地欺负了,她接过卷宗,展开,轻声读起来:“令:王右英,谢斐……起复……”
她念得慢,遇到长句,还有一点儿磕巴,就是太认真了,力求每个字都念对,语调平直得可爱。
裴诠一手支着下颌,他听了好一会儿,这一整晚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生出一丝困意。
平安念完后,和完成一件大事似的,微微吐出一口气。
裴诠眼底困意消散,回想平安念的,他道:“差一人。”
这批起复的官员里,有七人,平安只念了六个名字。
平安把卷宗递给他,指着里头一个名字:“不会。”
原是一个叫郭躞的五品官员,此人六年前因贪酷之弊,目中无人被革职,如今也在起复的名单里。
如无意外,他应该能顺利起复。
裴诠想了想,却用黑笔将此人圈出来,又教了平安“躞(谢)”字读音。
平安重复了一遍,就不说了。
裴诠:“记住了?”
平安点头,但她对这个名字,兴致缺缺,多念一遍都费劲,她抬手掩着嘴巴,小小打了个呵欠,又揉揉眼睛,用力眨眨双眼。
捱着困意的样子,稚拙又好玩。
裴诠看了好一会儿,方低声说:“回去吧。”
…
她走了,夜又静悄悄的。
裴诠再躺到床上,脑海里倒是空白一片,不多时,便熟睡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皇宫里,他不常做梦,但几乎每次都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这条路是去太寿宫的,这是要去见母妃么?他想。
但在太寿宫的抱厦,他看到了平安,她乖乖坐在楠木椅上,嘴里在吃着什么,慢慢地嚼着。
裴诠记起来了,原来是这一天,他身上还压着很多公务,这次,不是来见母妃,是抽空过来找她的。
他们婚期初初定下,元太妃要见她,自古婆婆见儿媳,难免挑剔,又因为他过去对薛府的忽视,所以他必须过来表态。
他沿着台阶走上去,平安看到他,眼底融了碎金般,熠熠。
裴诠抿唇,见到他,就这么高兴?
梦里的他寻事生非般地想,她是该高兴的,不然就该轮到他不高兴了。
他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就看到平安吃的东西是石榴糕,圆圆的糕点上,缀着一颗颗饱满晶莹的石榴。
他看到她微微倾身,细嫩的指尖捻起一块石榴糕,递到他唇边。
假的。裴诠很清楚,现实里,她怕他抢了她那份石榴糕,把她的石榴糕吃掉了。
一口都不留给他。
但这既然是梦,梦有假的地方,也寻常。
望着她水盈盈的眼儿,裴诠低头,咬住那石榴糕,那脆甜冰凉的石榴,落到舌尖,一时竟舍不得咬开。
转瞬间,方才还在太寿宫的抱厦,此时,却是在豫王府的静幽轩。
就在今晚的场景里,她像误入人间的仙子,悄悄地,落到他桌案边。
她手上糕点掉了,却还保持着刚刚拿糕点的姿势,手指朝着他,指甲圆润可爱,指尖和石榴似的,又粉。
裴诠呼吸一顿,他低头,薄唇衔住她的指尖,轻轻啃噬了一下。
又甜。
…
裴诠睁开眼睛。
窗外天色还没亮,黑乎乎一团,隐有斑鸠咕咕鸣叫,他思绪一怔,目光一瞬恍惚,方才知道,自己从梦里出来了。
他指节一蜷,好像已经抓住了什么,可是身边是空的,而且一动,才发现身上有些黏腻,不可直言。
裴诠沉默了许久。
直到屏风后,刘公公提着灯,小声:“殿下起了?”此时才过寅时,是豫王平日起床的时辰。
裴诠揉了揉眉棱,嗓子有点哑:“备热水。”
…
辰时,平安就被披风裹得密实,送到了新的马车上,和冯夫人一同回了薛家。
冯夫人想,马车里发现死兔子这种事不好声张,一来怕有恶徒效仿,到时候真是喊晦气也来不及,二来事关豫王府和东宫,豫王府不对东宫留情面,妥善处理了,她也没有嚷嚷的必要。
唯一有个问题,是要不要告诉秦老夫人。
若放过去,冯夫人定会匆匆去怡德院,老夫人当了薛家顶梁柱多年,这种大事,不能避着她。
不过,上回秋狩回来,薛瀚特地找冯夫人,私底下关起门来说:
“母亲避世,就是要让子孙立起来,如今铸哥儿这般性子,想必也是母亲发现,不能再给铸哥儿指路,弄得他毫无主见。”
薛瀚:“再者,母亲年岁大了,还要为我们儿孙操心,从前我竟没觉着不对,是平安让母亲多吃东西,我才发现,原来母亲为这个家,操持得这般瘦了。”
冯夫人当时便点了头。
也还好,这回是元太妃和豫王压下东宫,冯夫人决定不与老太太说,免得老人家还得再操心一次。
于是,秦老夫人以为平安真吃了发物,在平安回来后,仔细盘问:“是什么吃不得?”
彩芝说:“回老夫人,是一种南方的野桃,咱们这儿不多见,府上也从未进过。”
秦老夫人:“可还有别的。”
彩芝:“没有了,老太医说了,日后不吃就好,咱们府上的厨房各处也交代过的。”
秦老夫人这才眉头微松,又问平安:“你有记住吗?”
平安坐在榻上,点点头:“记住的,野毛桃。”
她看到桌上放着的果子,里头就有个比拳头大的大桃子,肉嘟嘟的,平安用手戳戳它:“这个可以吃。”
秦老夫人叫雪芝:“拿给姑娘。”
平安摇摇头,雪芝:“不吃了?”
平安:“和祖母,一人一半。”
雪芝:“咳……好好,这就拿刀来分。”
秦老夫人:“……”
活了一辈子,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孙女盯着吃东西。
…
却说薛镐现在在禁卫军里,消息很灵通。
一群大老爷们常年驻在宫里头,远比后宅女子八卦,豫王府宴席上的事,没多久这些人就都听说了。
有个侍卫笑薛镐:“原来你家王妃娘娘怕发物。”
薛镐拉下脸:“什么王妃娘娘,你再说一遍?”
二妹妹还没出嫁,怎么能被人这么调侃。
另一人拦住侍卫:“别说他妹妹了,他跟你急,”又对薛镐说,“王啸这张嘴,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没旁的意思。”
前头得罪薛镐的王啸,也赔笑告饶,火星子就这般压下去,却并非他们看薛镐的身份行事。
实则这一圈禁卫军,都是公子哥,家中长辈,大大小小都有爵位官职。
然而,要在军中混,拳头才是底气。
起先几天,薛镐因在京中的纨绔之名,很是让原禁卫军的人排挤,连换岗时候,旁人都故意晾着他。
他垂头丧气的,散值后找张大壮骑马散心,被张大壮打了一顿,气急败坏,回来就和这群崽子比一场,稳赢。
这下打得一个个都服气了,自那之后,薛镐总算硬气起来,昂首挺胸走路,不过小半个月,就在禁卫军里混开了。
不愿得罪薛镐,王啸换了个话题:“还有一个事,玉琴郡主随元太妃在太寿宫念经。”
旁人道:“真是个和善的,她比玉慧郡主好太多了。”
薛镐本听说平安吃了发物,有些担心,再听这件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玉琴要随长辈修身养性,怎么不去凤仪宫,却去太寿宫?
他才不管玉琴玉慧是不是同个脾性,反正都是东宫的,薛家如今和豫王府站到一起,他就得警惕。
只是,想盯着玉琴,就得守内外宫那道大门。
这位置是个香饽饽,盖因若内外宫大门会出事,整个大盛也该倾覆了,所以在这个位置可以偷懒。
轮岗的不少侍卫不肯松口,薛镐花了不少银钱,终于换到长达一个月的值守。
这日,同薛镐一起值守的侍卫,早就去隔壁抱厦取暖,只有薛镐还傻傻在那盯着大门。
却看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出来。
薛镐:“站住,做什么的?”
小太监笑道:“军爷,小的受玉琴郡主所托带东西,玉琴郡主在太寿宫抄了些佛经,想要送去东宫,孝敬太子和太子妃。”
打着孝道的名头,一般还真没人会细搜,薛镐却打起精神,冷冷瞪他:“内宫物品,不能随意带出去,你给我看看那玩意。”
小太监把佛经都给薛镐。
薛镐翻了翻,般若波罗蜜多,差点没把自己看晕。
罢了,实在看不懂……他刚想把东西还回去,又一个激灵,不对,他看不懂,那就让别人看啊。
他打发小太监:“不成,郡主笔墨若被你随意拿去干什么,也没人能发现,我没收了,回头找人与郡主确认,再说。”
小太监暗道晦气,只能笑说:“劳烦军爷了。”
待薛镐下值,那小太监又同其余禁卫军打听他的身份,便回到太寿宫,悄悄把消息带给玉琴。
玉琴慢慢地抄着佛经:“薛镐……”
她落笔坏了一个字。
不过是薛家的废物,竟也拿捏起她了。
…
那份佛经,被送到裴诠案头。
刘公公擦擦汗:“是薛二爷托人送来的,王府安插在宫内的人,那日正好被调走,没能拦住。”
王府安插的人显然成了明棋,被调走了,但玉琴或许没料到,薛镐会一直盯着她。
一个从来不受重视的世家子弟,倒成了意外之喜。
只是被拦下的这份佛经,好像也没什么不寻常之处,好似是薛镐想太多了。
刘公公正想着,裴诠会不会同其余人一般,瞧不上薛镐的自作主张,过去十几年,薛镐在京中素有偷奸耍滑的名声。
裴诠翻了几页佛经,却吩咐:“让柳先生好生研究。”
王府自有门客,亦有擅奇巧之术者,若佛经有问题,也无需裴诠自己破译,但此举,正是他没有轻视薛镐。
刘公公赶紧应了声:“是。”
他心内暗暗吃惊,从前只以为薛家这一代子弟不过如此,眼下看,是论断下早了。
这阵子,马车上的死兔子的事,豫王府查出的线索,直指玉琴。
但如果就止步于此,不是裴诠要的最终结果,想要一劳永逸,还得看看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份佛经暂且按下不表,他又看向一份人事起复表。
郭躞的名字,被除掉了,因为这段时日细细调查后,发现他与东宫暗中往来,意图成为东宫安插在吏部的眼线。
既然证据确凿,裴诠甚至无需问万宣帝,直接将他撤下,命人监视着。
再看郭躞过往所作所为,六年前,他曾因为同僚出的诗集里没有他的词作,与同僚翻脸。
不久后,他的这位同僚莫名被一群人在小巷围堵,挤到墙角,险些窒息而亡。
事发后,大理寺循着线索,找上郭躞,郭躞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虽有种种迹象,他却格外无辜。
倒也算能人了。
大理寺少卿为此曾有两个月不曾回家,到底无法坐实他的罪名,只是抓出他贪污腐败。
万宣帝不喜他这种人,遂将他革职处理。
若真将这等人起复,放进吏部,不难想象,为了荣华富贵,他定会以自己的“才干”,做出针对豫王府的案子。
这也是太子的一招棋子,太子可能也没想到,能上起复官员的名单,最后还被筛下去。
而最开始,裴诠对这人起疑,只是因为平安读不出他的名字,不喜欢他的名字。
裴诠看了下左手手心,道:“还真是,平平安安。”
…
豫王府、宫中,都发生了些什么,平安并不知情。
自她在豫王府外吓到高热后,冯夫人后怕不已,加上离和豫王府的婚期,也就这几个月了,她便干脆不带平安出去。
薛静安要更早出嫁,也不出门,而家中姑娘的婚事,也就剩下薛常安。
薛常安清楚,自己在京中是没什么名声的,再怎么努力经营,一个当众打别的姑娘的女人,也不会得夫人们的青睐。
所以就算有手帕交相约,她也不出门。
一时薛家三安,都在公府内,关起门来过日子,竟也有些趣味。
十一月初三,天寒地冻的时节,冯夫人承袭秦老夫人的习惯,免了几个孩子的请安。
只是今天,刚过辰时,天际微微亮起,平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爬了起来。
青莲去打热水,彩芝笑道:“姑娘怎么起得这般早?”
平安:“有声音。”
彩芝:“什么声音?”
房中安静下来,再一听,原来是屋外簌簌落雪声,二姑娘耳朵灵,这点儿声音,竟吵到她了。
彩芝解释:“今早刮了北风,盛京下雪了,飘飘洋洋的。”
才刚说完,平安竟连鞋子也没穿,那双嫩藕般的脚丫,踩在地上,小跑着窗户前,推开窗户一瞧。
迎面一股寒风刺刺,天地之间,宛若被纷飞的柳絮连结,白,到处都是莹白,什么都褪色了,只有几块建筑,勾出墨色意境。
真的是雪。
平安看得痴了,彩芝吓得要命,忙将披风裹着平安,道:“我的好姑娘诶,这般冷,外头没什么好看的!”
平安:“漂亮。”
她舍不得挪开眼睛:“好漂亮。”
这是她第一次看雪。
彩芝这才记起,二姑娘饶是小时候也见过漫天大雪,此时全不记得了。
彩芝笑道:“我去问问夫人,等雪停了,去玩雪可好?”
平安:“好。”
冯夫人得知平安从没见过雪,她想玩雪,自是同意的,只叮嘱一点:“衣服穿得多多的,手炉必须带着,只能玩一刻钟。”
过了辰正,雪停了,天空生出一轮冷太阳,把天地照得明亮干净。
公府的下人把过道的雪扫掉,春荇院院子的雪却没动,平安则和彩芝、青莲,一同在院子玩雪。
她捏了把雪,刚下的雪又软又轻,和棉絮似的,轻轻一攥,就团在一起。
然后她一头扎入雪中,打了个滚。
彩芝和青莲瞧着平安,都忍不住一笑,突的,平安起来,说:“和姐姐、妹妹一起玩。”
她先去明芜院找薛静安,薛静安正在绣送给小姑子林幼荀的手帕,得知平安找自己玩,忙也把针线往篓子一丢。
林姨娘瞧得很不是滋味,没来得及说什么,薛静安就出门了。
两人一汇合,就去听雨阁。
天气冷,薛常安懒得动,就窝在榻上,读淮阴侯列传,正聚精会神之际,门上传来叩叩敲门声。
薛常安一抬头,就看一只圆球杵在那,她只露出一张漂亮小脸,朝自己道:“妹妹,来玩雪。”
原来是平安。
她戴着雪白的狐皮暖帽,身着大红色缂丝蝠纹大长袄,里头不知道叠了多少件,把她纤细苗条身段全遮盖了,瞧起来,跟一只小红灯笼似的,喜庆又圆滚滚的。
薛常安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一下,道:“玩什么雪,你没见过?”
平安诚实:“没见过。”
薛常安:“冷,我不玩。”
平安“哦”了声,小红灯笼慢慢飘出了听雨阁。
薛常安又看向手中的书,不由想,她怎么不再问一句,却听外头,平安和薛静安窸窸窣窣做着什么。
又一会儿,薛常安还是让红叶给自己套好衣裳,她甫一出门,门口就立着几个雪人。
平安鼻尖冻得红红的,把手上的雪球团起。
薛常安:“这是做什么?”
薛静安嘀咕了一句:“还不是做雪人给你玩,做完我们就走了。”
薛常安:“……”
她蹲下来,三人凑在一处捏雪人,没一会儿,薛常安团了个雪球,打到薛静安脸上。
薛静安“哎呀”一声,薛常安笑了,很是解气,她以前还被薛静安害得在冰上摔了一大跤,掉了一个牙。
要不是那时候正好是换牙的年龄,此时她就缺了一个牙了。
以前每个冬天想起来,都气得要死,如今不是不气了,只是旁边有个圆球般的红灯笼在,她好像没那么气了。
当然,这仇还是得报的。
她先动的手,薛静安也不甘示弱。
平安看得怔住,两人互丢几个后,不知何时,雪球扔到平安这儿,平安团巴团巴雪球,加入。
“好冷!”
“啊,薛静安你故意丢我衣服里的!”
“丢平安,她穿得多,行动不方便!”
“……”
听雨阁的小院子里,姑娘们嘻嘻哈哈地,彩芝、青莲和红叶几个大丫鬟缩到一边,既怕牵连自己,又怕自家姑娘吃亏,喊着:“快些,跑快些!”
“姑娘躲开呀,哎哟!”
却听一声喝止:“你们在干什么?”
平安刚拍掉帽子上的雪,循着声音望去。
是薛家大哥,薛铸。
薛静安和薛常安也收了动作,薛铸看着几个妹妹,神色很不好。
这段时日,最郁闷的就是薛铸。
被父亲提点后,他知道秋狩事自己所谓自谦,是错的,可是他又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在新山书院结识一些栋梁,却因父亲一句话,他从此只能待在家读书。
若仅仅如此就罢了,薛镐却被破例举荐进禁卫军,还是豫王做的。
薛铸不能理解,家中分明有祖训,父亲为何不替薛镐回绝,而是让他去禁卫军,这不是有失家风么?
然而,薛镐不仅进了禁卫军,在禁卫军还混得风生水起,一时再没有勾结他那些狐朋狗友,再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责骂的弟弟。
如此情形在,他又听到姊妹高声玩乐,却更加烦闷,只说:“都十五六待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散漫,尽淘气!”
薛静安和薛常安没说话,大哥从前回来,都会带礼物给她们,但是,他也会以长兄身份,这样管她们。
薛静安和薛常安早已习惯。
然而,薛铸话音刚落,一颗圆圆的雪球,腾空嗖的一下,正正砸到薛铸脸上。
“啪”。
薛铸愣住,薛静安和薛常安更是吓一跳。
她们朝雪球来的方向瞧去,那只小红灯笼又在团雪球了。
她咕哝:“打,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