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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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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哨台上,报信的何家兵一死,一直潜伏在城内的李敬率侍卫,里应外合,眨眼间,抢夺了哨台。

守城京军正是拱卫京城的三卫,他们待要拔剑抵抗,只听城下一道如雷贯耳的声音,穿透城门内外:

“弟兄们!我等是燕山卫出来的,咱们还一同吃过一缸米,喝过一碗水!”

立时,城楼上有人认出:“是张佥事!”

“人现在是小张将军了!”

张大壮骑马,从左跑到右,一边大喊:“我们不想杀人!我们的刀只会对向瓦剌蛮子,不会对向大盛自己人!”

“今太子逼宫,名不正言不顺,你为他打仗,死了都嫌丢人!”

话糙理不糙,除了掌控城门的何家兵,大部分京军是良家子,心性朴素,杀瓦剌异族人是保家卫国,但若要杀自己人,他们以前还是同袍呢!

若说太子如豫王神武威猛,为这样的主君抛头颅,洒热血,也是死得其所,但正如张大壮所言,太子在他们心目中,还不如何尚书。

几句话,一些京军已有所动摇。

守城的是何家的何二郎,何二郎在哨台和李敬几人打起来,见军心有涣散的趋势,他激昂道:“弟兄们!别听张大壮胡扯!”

“咱们既守城门,只要不让豫王进城,日后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不过他的声量远比不上张大壮,张大壮又喊:“只要开城门,大家都是大盛儿郎,都知豫王殿下在边疆与将士同吃同住,豫王殿下爱兵,绝不伤及你们性命!”

何二郎艰难抵抗:“若现在放他们进来,咱们都得死!”

张大壮:“绝不伤及你们性命!”

有两个小兵率先挨不住,偷偷开了城门,一刹,城门爆出几处哗变。

何二郎大惊,他纵然知道城门口可能要守不住,却不知道,他们低估了豫王屡战屡胜,在士兵们心中的地位。

毕竟五年前的瓦剌之战,多少士兵的父母兄弟,死在边疆。

他还没来得及使人告知皇宫,李敬一剑刺入他心口。

跌倒在地的时候,何二郎突然想起,以前有一回,他与父亲兄弟上薛家的门,就是被张大壮的嗓门喝住,被他撂到在地。

那时候多好啊,输了还有再来的机会。

何二郎一死,守城士兵士气彻底溃散,纷纷丢弃武器。

张大壮先留下,整合城门口的士兵,以防出现灯下黑,二次动乱。

登上城楼,张大壮看着何二郎死前瞪得大大的双眸,替他合上。

在簌簌寒风里,他看向城门内。

月黑风高,豫王殿下与李敬等人骑马的身影,已经没入又黑又长的甬道,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豫王殿下没有随军,早早踏上回来的路,所以比大军的进程,要早得多,用不着三日。

今日酉时,他们收到京中消息,豫王更是拿出千里奔袭的速度,杀了个猝不及防。

想到平安至今不知如何,张大壮啐了一口:“狗日的狗太子。”

但愿裴诠能尽快找到平安,一切平安。

豫王进城的消息,迟了片刻,就传到太子和何大郎这儿。

太子震怒,来回踱步:“怎么会这么快?那城门守军吃干饭的?”

何大郎知晓何二郎已经战败,心中本就悲恸,太子还指着他的鼻子骂:“现在倒好,元太妃没抓到,豫王妃也没抓到,今天就不该起事!”

“都是你瞎怂恿!本宫本来也没打算今天起事的!”

像太子这样的人,常年活在父母的包庇里,一旦出了差错,他也不会觉得是自己有问题。

责任都是在别人头上的。

何大郎忍了忍,并没有回应,他何家也是病急乱投医,但反正不管他起不起事,父亲在边疆造成那么大损失,何家抄家定是难免。

所以,他是在寻求最后的机会。

倒是太子,当了整整二十年的太子,还不能从万宣帝那得到一个允诺,当真滑稽。

何大郎提醒:“现在就差陛下的退位诏书了,如若能拿到,太子殿下就是正统,豫王就是叛党。”

太子:“对!都怪那个老头!”

他带着何大郎,急匆匆来了兴华殿。

何大郎在兴华殿外头等,却看殿外的宫道,站着一个妇人。

她站在那儿许久,灯火下,面容清瘦,眉宇三分秀丽,披着一件灰鼠毛大氅,远不及从前模样富贵。

正是庶人裴婉,原来的玉琴郡主。

若太子起事能成,玉琴郡主自然能拿回封号,但此时,她依然是庶人,所以何大郎只是行了一礼,没有唤人。

玉琴却笑了下:“辛苦大人,像我爹这样能耐小,脾气大的人,很不好相处吧。”

何大郎沉默,他觉得这玉琴从诏狱出来后,脑子不太对,居然当着臣子的面,非议自己父亲。

虽然是实话。

玉琴忽的又说:“玉慧呢,你们找了那么久的豫王妃,怎么也没见玉慧?”

何大郎:“大抵和太子妃在东宫。”

玉琴:“我的意思是,她把平安藏起来了。”

何大郎皱眉,玉琴带着好笑:“你们就这么起事?说实话,放话把太子妃杀了,玉慧大抵会出来,玉慧出来,平安也藏不住了。”

何大郎骇然看着玉琴,这人指定疯了,她居然直接说杀了自己母亲?

与疯子多说无益,何大郎道:“臣去看官员。”

玉琴笑了下,她并没有疯,她本性如此,只是不想再用那副温柔端庄的样子去掩饰而已。

而且她不在乎父亲能不能继位,说真的,那种事只有玉慧会在乎,如今放眼局势,太子必败。

但,她有自己在乎的东西。

这时候,周公公端着食盒,从兴华殿出来,原来是太子正在和万宣帝吵架,万宣帝让周公公回避。

禁卫军拦住周公公,周公公主动把食盒递出去检查。

丁零当啷一阵的碗筷碰撞声后,那士兵挥挥手。

周公公面色不改,合起食盒,才走了两步,就听玉琴慢悠悠道:“且慢。”

周公公比何大郎圆滑,脸上堆起笑意:“郡主殿下。”

玉琴没有理会他,而是翻起了食盒,她很怀疑,里面藏了万宣帝的谕旨,像这种三层结构的食盒……

她的手指,从食盒里的机关摸过去。

寒冬腊月,周公公后背冷汗一滴滴地下坠,这里头确实放着不久前,万宣帝写的即位圣旨。

他脸上赔笑:“殿下,这个食盒,有什么问题么?”

“咔”的一声,周公公以为机关被打开,他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只道完了,然而再一看,原来,那是两个碗撞到一起了。

玉琴的注意力,也被里头三个碗转移。

她看向空空如也的食物,忽的道:“祖父胃口,还挺好。”

周公公早有一套说辞:“是陛下心怀仁善,见奴婢一日滴水未进,给奴婢吃的。”

玉琴:“哦,祖父确实是个软心肠的。”

她不再阻拦,周公公收拾好食盒,按着往常的步伐,等走离了玉琴的视线,他才加快了步伐。

竟是没想到,豫王妃几人吃饭,却间接保护了圣旨。

为了护住陛下和豫王妃,他得快点,快点把圣旨带出去——

突的,他被一只手拽进一道小门里,周公公险些惊叫,却看是身着禁卫军软甲,浑身是血的薛镐!

周公公几乎想落泪:“薛二爷!”

太子甫一进兴华殿,万宣帝就挥挥手,让周公公退下。

太子暴躁道:“父皇快写,本宫没那么多耐性跟你耗!”

万宣帝:“好,朕写。”

太子一喜,又有点难以置信:“真的么?父亲真的肯直接退位给我?早这么做就简单了,我是你儿子,你不让我,还能让给谁?”

说话的间隙,万宣帝已挥笔写好了诏书,扔给太子。

太子捧着诏书一看,赫然是要跳过自己,传位给豫王!

他双眼瞪得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把诏书扔地上狂踩:“我才是你儿子!我才是!凭什么让给裴诠?”

万宣帝冷笑:“凭你这二十年,纵容李家恶仆强占良田、强抢民女,在京郊造了酒池肉林,赈灾却贪污,身为皇子却光明正大逛窑子!”

这还是万宣帝乍然能说出来的,如果非要算,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而他因为无用之仁,忆起乡下的二十年,放过太子多少次,只盼着他能学好。

可太子身居高位后,不曾因出身乡野,就对黎民百姓心怀怜悯,而是反过来,理所当然地倾轧百姓。

如今,万宣帝与他,是父子决裂。

太子一副恨不得啖其血的神情,忽的道:“那些都是我该享受的!你现在这么做,肯定是因为,豫王是你私生子!”

万宣帝:“你说什么?”

太子自以为觉出真相:“你跟元太妃□□,生了豫王!”

万宣帝震惊过后,喉头冒出血气:“畜牲!畜牲!”

太子:“难怪那元妖婆,分明是先帝朝的妃嫔,在宫里权力还那么大,还能罚玉琴。”

“她就是和你夜夜笙歌,把你迷得找不着北,你一把年纪了,还不懂养生之道,狂泄精元,活该现在天天拖着过日子!”

此等□□之语,一字字砸入万宣帝的耳中,他捂着胸口,突的,又是一口血喷在案几上。

太子一惊,但想到前头万宣帝也吐过一回血,他说:“别以为你吐血我就怕了。”

然而这回,万宣帝扶着桌案,口中狂呕不止,鲜血沾湿了龙袍。

周公公折返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陛下!”

太子:“不关我事,他自己吐血的!”

周公公:“快请太医啊!”

太子才刚慌了一下,听到周公公之言,慢慢定下神,眼神也变得残忍:“不,不准请太医!”

就这样吧。

万宣帝不肯为自己写诏书,那就去死吧。

他赶紧捡起地上诏书,为今之计,就是去凤仪宫找母后,张皇后和万宣帝少年夫妻,也有四十余栽。

她会模仿万宣帝的笔迹的,拿着这一份,给她模仿就行了。

只是,等太子赶到凤仪宫,凤仪宫大门紧闭。

太子:“怎么回事?”

外头何家兵脸色铁青:“里面的禁卫军,叛变了。”

太子:“吃干饭的东西,怎么会叛变的!我母后呢,她怎么不阻止?”

何家兵:“就是皇后娘娘,让他们反关了凤仪宫的门的……”

太子后退了两步,怎么会这样?

从来会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张皇后,这次,不止不管他,还抛弃了他。

兴华殿偏殿。

平安和玉慧并排坐着,她们脑袋靠着脑袋,正在打盹,前面在兴华殿吃饱喝足,周公公知道太子还会来的,把她们安排到偏殿。

虽然没有地暖也没有光亮,但是有炭盆,还算舒服。

突的,平安坐直身体,玉慧脑袋猛地一点,差点摔了:“干嘛,吓死我了。”

平安摸黑站起来,她轻轻嗅嗅空气,声音慢慢的:“血。”

玉慧:“血?”

平安一张小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凝重。

她脚步轻轻,玉慧跟在她身后,一到主殿,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她才知道,平安刚刚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榻上茶几已经搬下来了,万宣帝面色灰败,他平躺在榻上,胸口一片鲜红,一时分不清龙袍本来的颜色。

周公公正一边哭,一边给万宣帝擦脸。

玉慧扑过去,哽咽:“祖父!”

万宣帝进气长,出气短,他勉力睁开眼睛,看向平安,这孩子的目光,原来那么纯净清澈。

他眼里,其他都是黑的,只有她的目光,是亮的。

万宣帝朝她微微抬起手:“告诉,裴诠……朕,朕……”

平安在他面前蹲下,握住老人家干瘦的手。

这双手和张德福的很像,是在乡下做粗活磨出来的,这是就算养尊处优二十年,也磨灭不去的痕迹。

对万宣帝而言,他想对裴诠说,而不是豫王。

裴诠,裴诠。

平安想了想,她的声音,像是一道泠泠小泉:“陛下,炮杀不够,再教裴诠一招。”

“他现在,输给我了。”

还有很多象棋的招数,还没教裴诠。也还有很多肺腑之言,也没有告诉裴诠。

等他到了跟前,亲自说吧。

万宣帝的呼吸,突然慢慢地绵长了起来。

见状,知道万宣帝心有牵挂,一时不会撒手人寰,周公公连忙抹抹眼泪,道:“当下该去请太医……”

可是太子下令,不让请太医。

“太医?我请来了。”玉琴推开兴华殿大门,身后带着太医院的院判。

在太子拿着一道圣旨,慌慌张张去凤仪宫时,玉琴就知道,万宣帝要不好。

正好,她需要一个进兴华殿的理由,她就去请太医了,果然,玉慧和薛平安,都在兴华殿。

周公公难免一惊,这玉琴竟守株待兔。

而玉慧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是你,你怎么出来了?”

玉琴越过玉慧,望向平安。

平安还在看着万宣帝,她身上有一种出尘的仙逸气质,往常看的时候,只觉得漂亮,引人心驰神往,今日,她眉宇融合了一缕哀伤。

那是一种身在红尘心在天外之人,体会感情之后,才会有的悲悯。

这时,玉慧朝玉琴扑过去,被玉琴躲开,玉慧恨声:“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唆父亲做出这种事?”

玉琴冷漠地看着她:“他做这种蠢事,还用我教唆?”

若逼宫之事,真有她的手笔,也不至于这么快山穷水尽。

玉慧一愣,这样的玉琴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在她对一切世事都不感兴趣,陌生在她撕去温柔的伪装,露出本来的脸孔。

玉慧想,她从来就没有看懂这个姐姐。

她又去打玉琴,这次成功抓到玉琴的头发,玉琴力气比玉慧大多了,她猛地按住她的脑袋望地上砸。

“啊!”玉慧头晕目眩,又恨又委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呢?”

玉琴:“如果你一定想要有个理由,我想想吧……嗯,我觉得你像父亲,丑,愚蠢,不配做我的妹妹。”

玉琴很早就知道,自己比很多人聪明,随意耍一点小手段,就能把那些人斗得团团转。

但玉慧又丑又蠢,可她是亲生妹妹,她就得忍着,为什么人不能自己选自己的亲人呢?

玉慧呆滞了一下,突的明白了:“你要薛平安做你妹妹,才会偷了薛平安,你真是不可理喻,蛮不讲理!”

“你以前到底对薛平安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拿血兔子吓她?”

玉琴笑了笑,又按着玉慧砸了下脑袋,玉慧发出闷闷一声尖叫。

这时,她听到平安说:“别打了,她疼。”

平安终于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玉琴赶紧松手,道:“是她不乖,我不打人的。”

玉慧咬牙切齿。

太医院院判初步给万宣帝诊断,万宣帝底子本就薄,还急火攻心到如此程度,实在危险,就吊着一口气了。

他忙对周公公说:“我现在去抓药。”

太医要走,玉琴也拽住平安的手,玉慧:“你要干什么?”

玉琴推开玉慧:“找到豫王妃了,你说我要干什么?”

玉慧和周公公想拦,一个禁卫军进来挡住他们,玉琴则找来条绳子,把平安双手绑起来,绳子一头在自己手里。

三人从兴华殿走出来,玉琴心情很好,她问那太医:“豫王妃会忘记了九岁之前的事,是受到刺激吧?”

太医不曾诊脉,不好判断,但看玉琴三分癫狂,只说:“许是有关的。”

玉琴对平安说:“你九岁之前,我们关系可好了。”

她等着平安问她,九岁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平安兴趣不大。

她一边走路,一边慢慢转动手腕,找到一处不磨手腕的绳子位置才停下。

纵使情况对她如此不利,她还是置之度外,心神自洽。

玉琴很清楚,她不是后来练成的,她小时候也一样。

那时候,小平安从昏睡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不哭不闹,就是奶声奶气地对自己说:“我想回家。”

玉琴哄着说:“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小平安捏捏手指,说:“这儿不是。”

回忆停止,玉琴步伐一顿,她示意太医先走,她找到平安,却没打算把她交给太子。

玉琴看向平安,语气温和:“看来,全天下,只有我知道你九岁之前的事。真的不记得了?”

平安静静地看着她,摇了一下脑袋。

玉琴抬手,帮她扶了扶发上的绢花,顺便,把自己手给平安看:“你看,豫王剁了我两根手指,我都没把我们俩之间的事,说出去呢。”

平安微微一诧。

从她脸上看到这神情,玉琴非常满意,怎么样,裴诠瞒着他这么阴狠残酷的一面,她就要让平安知道。

却看平安抿抿唇,认真说:“还是说吧。”

说了能不断手指,肯定是要说的。

原来没有被裴诠吓到,玉琴冷笑:“我又不傻。”说了才没命呢。

玉琴找来一顶帷帽,戴到平安头上,若有人想拦住玉琴,玉琴手上有东宫的令牌,宫里很混乱,反而比平时容易出宫。

不一会儿,两人就出了东华门。

西华门是官员官眷入宫的小门,东华门则是宫廷采买物资的门,这儿停着一架驴车,车子没有棚顶,因为冷,青驴打了个响鼻。

这车自是玉琴让人安排的,只是看到是这么破的驴车,连个车夫都没有,她脸色有点黑。

她推着平安上车,自己也坐上去,还好赶驴车和赶马车,区别不大,她自己赶,那驴就一步一步小小地走起来。

平安有点冷,她缓了缓,问:“我们去哪。”

玉琴:“去当时我给你建的家。”

就像给精致的瓷娃娃安排一个小家,玉琴以前,也曾经给精致可爱的小平安做了一个家。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片荒坡里,她们下了驴车。

玉琴拉着平安,在黑暗里爬到半山坡,那儿有一个小小的院落,经年累月的雨打风吹,如今那个“家”,已经破败不堪。

踩在枯草上,玉琴埋怨:“你看,你不来住,都这么旧了。”

平安乌黑圆润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它。

玉琴:“记起来了没有?”

平安:“没。”

玉琴捂着嘴笑:“我还给你买了兔子玩呢,可是你玩了一会儿兔子,又说想要回家。”

平安隐约记起一年前,有兔子死去这回事,她小声说:“那只兔子……”

玉琴:“反正你又不喜欢,就杀了。”

平安:“唔。”

她垂着眼睫,天气冷,她轻轻叹了口气,凝成一股淡淡的白雾。

玉琴有点兴奋:“当时你流泪了,你说兔子很痛的,嗯,和之前说玉慧的话,一样的,你肯定因为特别害怕,对吗?”

平安假设了下那个画面,说:“害怕。”

她顿了一下,轻声说:“但是,不重要了。”

她从不好奇,自己和玉琴之间,到底发生了过什么,因为不重要。

玉琴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向来从容的笑意猛地一僵,什么意思,这段她如数家珍的回忆,对平安来说,不重要?

她在她的回忆里,一点都不重要?

她表情一下子冷下去,却在这时候,隐约听到一阵橐橐马蹄声。

来不及了,她立刻牵着平安,往坡下走,将她推到驴车上,平安抬起头,树桠婆娑之中,她隐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想,是他吗?

玉琴催那头驴:“快点!啧,这破驴车,那太监敢糊弄我!”

驴慢慢地甩了下脑袋,虽然走了起来,但和远处的黑影比,被追上是迟早的。

寒风吹走了月前的浓云,露出月光,比马蹄声更快的,是一点锋芒突的破空,“嗤”的一声,扎进玉琴的手臂,她被那力道往后一贯,摔倒在驴车前。

她松开了捆着平安的绳子。

平安转转手腕,扭了一下,手就从绑着她的绳子,挣脱开来。

她半蹲着站起来,看向身后越来越近的人。

月色隐隐描摹出一张冷冽俊逸的面庞,他的眼神犹如鹰隼,一人一马,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是他,是王爷,也是裴诠。

她眼中水波轻漾,双手拢在嘴巴前,只一声脆甜脆甜的:“裴!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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