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竞,你得学会放松——”余男坐在办公桌后面对我说。
两个月来,我每个星期总有一天下午会在余男的办公室度过。我听莫兰说,过去我就认识这个心理医生,我们还曾经合作办过几个大案子,但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最初见面时,我还以为他是个理发师,因为他穿着件花里胡哨的西装,还戴着顶卡其色的礼帽,这种装束跟莫兰熟悉的时尚造型师朋友很像。
“高竞,放松!”余男又在说话了。
每次,我们都得为我是否已经放松这件事费一番功夫。尽管那张长沙发的确很舒服,但我还是不太习惯在别人的地方躺下来。何况腰间还插着一把枪。
“我可以坐着,我很放松。”我说。
余男走到了我身边,“躺下!快把枪卸下!这里没人会拿走它!”
我终于解下了枪夹,躺了下来。
“这才像话。”余男长舒了口气,接着又发话了,“伸直腿——什么都别想,放空大脑。好,现在深呼吸,吸气,呼气——”
这也是老规矩,我做了三个深呼吸后,余男才开始提问。
“高竞,先说说你今天的心情?”
“心情?”
“没错。”
“这几天我的心情都不赖,要不然,我也不会给你带蔬菜色拉过来。那是莫兰喜欢的意大利西餐厅做的。”我很想告诉这小个子,光这盘不值钱的蔬菜随便拌一拌就得收费98元——真是抢劫!但我记起莫兰反复告诫过我,“人际关系准则第一条,莫谈钱事”,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情况,都尽量别跟人提钱的事,别说物品的价格,别问人家的工资,总之别提钱就行了。——所以,我决定改变一下说话的重点,“那是一家高级餐厅,很高级很高级,服务生都戴着白手套。”他道。
小个子马上明白了我的暗示,“我知道,那里的东西很贵。代我谢谢她。”
“别客气。”
余男在办公桌前优哉游哉地坐下,“高竞,说说你为什么心情不错。”
“因为这星期我破了个悬案。当然,莫兰帮了我大忙,我们是合作完成的。”
“是吗?是哪个案子?”
“就是1969年大年夜的医院院长灭门案。”
“接着说。从开始说起。”
这是惯例,每次见面,余男总是让他先把这一周的事说一遍。
“事情的起因是,我把副局长当成了扫地的阿姨。我还让她给我泡茶,她火了,把我从凶杀科赶到了档案室。”
我眼前浮现副局长的模样,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跟扫地的李阿姨很像,她们年龄相仿,都是四十七八岁的样子,一样理着没造型的短发,一样穿着黑皮鞋,一样有张不爱笑的脸,而且说起话来,嗓门也一样大。而且,见面时,她就在走廊里,并没有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她也没亮明身份,那谁会知道她就是副局长大人呢?
“然后你就去档案室报到了?”
“她把乔纳叫了过来,乔纳把我领到了档案室,给我一叠资料让我电脑录入,就是让我当打字员。她说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悬案,本来被锁在仓库里,现在上面要求全部电脑化,所以需要把这些资料全部录入电脑。”
“你会打字吗?”
“会是会,不过速度比较慢。再说,我凭什么当打字员?让我看看资料还行,让我当打字员,那他们是做梦!”
“说话的时候,闭上眼睛,保持心情平静。”
保持心情平静!说的倒容易!
我勉强闭上了眼睛。
“然后呢?”余男问。
“然后,我把这个噩耗告诉了莫兰。我岳父就打电话给我,让我查查1969年的一个灭门案。我还真的找到了这案子的卷宗。我岳父说,如果我能把这案子破了,我就能翻身。”
“那个案子发生在1969年?”
“不错。最有趣的是,这案子跟莫兰的父母和阿姨都有关联。”
“而你用一个星期就破案了?”
“对啊,其实并不是很难,因为当时的检验设备,法医技术都不行,现在用先进的科技一检查,很多事都是一目了然的。不过结局还是挺出乎人意料的。”对我而言,结局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相信我过去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当然,就算遇到过,我想我也应该已经不记得了。
“详细说说。”余男道,他拿出了一本笔记本。
“好吧。反正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