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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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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一九三一年,东北的形势日渐恶化,也可以说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在“九一八事变”即将爆发之际,不妨先介绍一下臭名昭著的关东军。

关东,指的是山海关以东的地域,也就是辽宁、吉林、黑龙江,即东三省。自1898年以来,俄国以租借形式,占据着辽东半岛(大连和旅顺及半岛的西南端),取名关东州。1905年日俄战争结束,日本从沙皇手中夺过了辽东半岛的所谓租借权,随即在辽东半岛设立了关东总督府。其管辖下有常备兵力一个师团,在满洲驻屯,驻守部队两个更换一次,这就是日本关东军的前身。

1919年4有12日,日本成立了关东厅,关东军司令部也应运而生,当时的关东军的任务,充其量也只防卫“关东州”和保护“满铁”,最初的计划,每公里铁路布置十五名士兵,共计1万4419名。至“九一八事变”之前,日本在东北的所有驻军,即关东军一个师团(日本陆军第二师团的两个旅团)和六个铁道守备大队,约1、04万人,另有,其他可以动员的军事力量,拓民中的在乡军人(退伍军人)1万人,警察3千人。共计2、34万人。

说到关东军及“九一八事变”,若不先介绍一下石原莞尔、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绝对是个缺欠。

石原莞尔,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一九二八年由陆军大学教官调任关东军作战参谋,军衔:中佐。接替策划炸死张作霖的河本大作职务。在关东军中,他被称之为“大脑”,有人说,没有他不敢想的。他脑子快、主意多,早在日本国内时,他就设想并向军部提出,把东北变成日本的一个自治州,不但参与日本对东北的开拓团计划,还制定了《关东军满蒙占领计划》,来到东北后,他便开始一步步实施这个计划。

板垣征四郎,人们公认他与石原莞尔是天生一对好搭档。他也是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生,曾在中国的云南、汉口等处任日军特务机关长,一九二九年调任关东军高级参谋,军衔:大佐。在关东军中,他被称之为“大刀”,有人说,没有他不敢做的。他冷静、凶狠、善于思考。在关东军,在日本军部,他不但积极主张先占领满洲,继而霸占整个中国,而且还是这个侵略计划的忠实执行者。

土肥原贤二,一九一二年日本陆军大学毕业不久,被派往中国,开始在中国长达三十年的特务生涯,是日军中的“中国通”,说得一口流利的北京话。一九三一年八月,从天津日军特务机关长,调任沈阳日军特务机关长。军衔:大佐。

一个是关东军的“大脑”,一个是关东军的“大刀”,一个是没有他不敢想的,一个是没有他不敢做的,石原莞尔、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就是这三个狂妄的军国主义者,主要策划、参与、制造了“九一八事变”。

与当时关东军在东北的兵力相比,我们看一看当时的东北军。

一九三0年4月,蒋介石与冯玉祥、阎锡山这两个地方军阀争斗,中原大战爆发,张学良先是观看,后见时机成熟,于9月发表巧电,拥护中央,倡导和平,要求各方“即日罢兵,以纾民困”。随即下令东北军二十万人入关,武装调停,冯玉祥、阎锡山战败。东北军陆续撤回一部分,但还是在华北留下精锐部队十一万人。

也就是说,在“九一八事变”前夕,东北军在东北各地驻军约有二十万人,在平津一带的十一万人,随时可迅速回师关外。另还有张学良新收编冯玉祥手下宋哲元部队,给了一个29军的番号。这样一来,东北军的兵力将近四十万人,仅次于蒋介石的部队。其装备绝对也是精良的,不仅有陆军,还有空军、海军和装甲部队。不可谓不强!

一九三一年,张学良刚好三十一岁,因武装调停之功,被南京政府任命为中华民国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在北平顺承王府设副总司令长官行营,节制冀、晋、察、绥、辽、吉、黑、热八省军务。其权力达到巅峰。但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客观讲,张学良不是从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称不上纨绔子弟,绝对是个公子哥式的人物。吃喝玩乐、抽大烟、泡女人,样样精通,对其好色,父亲睁只眼闭只眼,不大过问,但在抽大烟上,张学良被父亲骂过很多次,甚至要关他的禁闭。父亲逝去,若没有张作相等东北众臣的拥戴,张学良不可能少年得志,一路春风。

自张学良入主北平行营,就很少回沈阳了,张作霖两次发兵关内,都没站住脚,现在他继承父志,其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不说是纸醉金迷,也是莺歌燕舞,携美貌的赵四小姐,经常出入达官贵人为其举办的各种宴会、酒会及舞会。对东北的政务、军务很少过问,并且,在他权倾朝野之时,军队和政府,所用的还是那些思想守旧,饱食终日的老官僚,具有忧患和改革意识的新生代,根本没有提升的机会。这样就造成东北军的很多中下级军官,不思进取,做事懈怠,其作风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士兵,使得东北军的作战能力,急剧下降。

可怜的东北,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张学良却全然不觉。

吉林相对说稍显平静,这可能与所处地域有关,它被夹在辽、黑两省中间,张作霖时代,便侧重辽宁,大部兵力,放在辽宁,一是防范日本,二是钳制关内,进可攻,退可守。其次在黑龙江也有不少精锐部队,主要是针对俄国,吉林没有大的战乱,只有零星匪患,驻兵比辽、黑两省少,多是省防军。但吉林绝非世外桃源,日本早把东北设置为一盘棋,吉林这个棋子没动,是因为时机不到。

这天,酒井来到副司令长官公署,点名要见参谋长熙洽。参谋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回话说,参谋长公务繁忙,没有时间。酒井沉吟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清朝年间,在清室贵族极盛行的玉扳指,让参谋递传给熙洽,参谋笑了,以为酒井给熙洽来送礼的,接过去。

熙洽正在与几个属下商量事情,见参谋又进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附语,递过扳指,他顿时大惊失色,好在其他人离得远,没注意到。他手托着扳指,愣愣地看着,最后努力镇定下来,让属下出去,随后叫参谋请酒井进来。

酒井笑容满面地向熙洽行了个日式见面礼,问声好,显得非常谦恭。

熙洽冷着脸,他与酒井只是在公开场合见过面,寒暄几句,没正式交谈过,若有公事,日本领事会出面来公署,单独会见,酒井的级别不够,另外,熙洽知道酒井是个特务,作为职业军人,他瞧不起这个行当。也怕自己不慎,有什么小辫子被酒井掌握了,小题大做。

酒井:“熙参谋长,我知道您的日语说得相当纯正,您看,我们的谈话是用日语还是用中国话合适呢?”

熙洽看着桌面的扳指,心里惶惑,他想不明白,这个令他心痛和耻辱的扳指,怎么会落到眼前这个酒井手里,是的,他知道日本人善于心计,但时隔二十年后,日本人还记得当初那件事,想起来,即觉得离谱,又觉得可怕。

酒井:“这个扳指是您的心爱之物,现在奉上,可谓是完璧归赵。”

熙洽:“请问酒井先生,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酒井:“朋友转托于我,说您见到它后,就能把我当成您的好朋友。”

熙洽还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以为酒井不知道扳指后面的故事,故作轻松地:

“那就谢谢您了,我的日本朋友很多,不差你一个。”

酒井:“熙参谋长,我来吉林市已三四年了,您想想看,我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单独来见您?还有,我可不是刚刚才拿到这个扳指的。”

熙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个扳指吗?”

酒井笑了,他脸上常浮现那种特殊的笑容,让人看了,不舒服,有冷的感觉。

熙洽身居高位,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尽管内心惴惴不安,表面不动声色。

酒井:“代……代子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她早已离开东京,在神户开了一家小酒馆……”

熙洽听到代子,心里泛起一阵细浪,那个面如桃花,说话细声细语的姑娘,曾令他心醉,不,应当说是心碎,致使他在后来的日子里,每每想起来,都隐隐作痛……

酒井:“她至今还是一个人生活……”

熙洽:“噢,原来你与代子也是朋友,想必这个扳指是她送给你的吧?”

酒井:“不,我与代子素不相识,但我对她还是很了解的,尤其是她的过去。”

熙洽一怔,以代子的身份,假如酒井与代子是朋友,他得到这个扳指,也是顺理成章的,可酒井却说……这话听起来绵里藏针啊!

酒井:“代子很苦啊,我说的不是她的现在,而是她青春的年代,她十二岁就当上艺妓,经前辈们的培养和训练,在花柳界,本该出人头地,有个美好的前程,不想却被一个人给毁了,熙参谋长,我说这话,您明白吗?”

熙洽脸色变了,酒井这番话,无疑是在暗示或揭示什么,虽话没挑明,以熙洽的精明,他听得出,自己曾在日本发生的那件难以启齿的韵事,已尽在酒井掌握之中……

日本武士道精神,在日本军校中,贯彻得淋漓尽致,学生入校,没有了任何自由,包括思维。熙洽贵为皇室宗亲,在国内浪荡逍遥,进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后,一时难已适应苛刻的校规和紧张的气氛。好在校方还算尊崇清室,对熙洽等几个八旗子弟,多有照顾,虽屡屡犯错,也只是稍加惩罚,大概在毕业前夕,国内传来武昌起义的消息,大清的江山顷刻间土崩瓦解,正准备回国效力清廷的熙洽,其愤恨苦闷的心情,可想而知,那段时间,他常去当地一家艺妓馆,不醉不归,此时的校方,对这些无“国”可回的毕业生,也基本放任自流。也就在这时,他认识了年方十六岁的艺妓代子。

日本的艺妓多是在宴席上以舞蹈、乐曲、乐器等表演助兴,满足男人的梦想、享乐、浪漫及占有欲,光顾她们的,都是有钱有势所谓的上流社会男人们,她们与妓女最大的区分就是卖艺不卖身。

代子当时已被称为“花魁”,这在艺妓中是高级别的,她陪熙洽,展示歌、舞的同时,最拿手的是茶道,每次熙洽酒醉了,她都用茶道来耐心的伺候,使得熙洽在异国他乡,有了家的感觉。并对这个代子从喜欢到爱慕,最后发展到依恋。但艺馆的规矩是不容破坏的,他再有非分之想,代子却不为之所动。

一天夜里,熙洽在代子陪伴下,又喝醉了,事后想来,这次酒醉得蹊跷,因为后来有事情发生,他纵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当他被叫醒时,身子精光,艺馆的女老板怒视着,代子跪坐着,啜泣不止。他懵懵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女老板指着洁白褥单上的几滴血迹,说他强奸了处女之身的代子。熙洽脑子嗡的一下,在女老板数落下,他隐约记得确实做了那件事情。女老板说她已给警视厅打了电话,警察一会儿就到。熙洽酒彻底地醒了,他在日本三年,深知日本法律,若以强奸罪遭到逮捕,被军校开除是小,名声和前程全都断送了,想到这儿,他顾不得男人尊严,裹着单子,给女老板跪下,央求女老板放过他,表示愿意用金钱赔罪。女老板说,一个艺妓,尤其已有“花魁”之称的代子,破身后,很难在“花柳界”立足了,也就是说,熙洽几乎把代子一生给毁了,这是金钱的事儿吗?熙洽转而又求代子,作揖、磕头,男人的颜面,全部尽失。最后代子红肿着眼睛,对女老板说,警察来了,先不要言明事情真相,她与熙洽单独谈谈。三天后,代子告别了“花柳界”,离开东京,她没有要熙洽一分钱,怀里只揣着熙洽亲笔写下的事情经过,还有熙洽祖传的一个扳指。她对熙洽说,这两件东西,对她来说,是她人生中最重要两件信物,她要在悲观和欢乐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以唤回她对青春的记忆……

酒井颇为感伤地说:“我们日本的女人太伟大了,她们为了帝国的利益,可以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熙洽自代子离开东京,再也没见到代子,偶尔想起来,越发地觉得这是个谜,年久了,他也就渐渐淡忘了。现在听酒井这么一说,似乎谜底变相地揭开了,那就是他与代子的事情,都是日本人有意安排的,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控制住他……

酒井笑看着熙洽,正如熙洽所料,日本特务机关,在熙洽刚到日本就读时,就注意上他了,在发现熙洽的弱点之后,逼迫代子,引熙洽上钩,演出酒醉强奸一幕,此事没有让军方知道。

熙洽不能不佩服日本特务机关的深谋远虑,但也更加憎恶眼前的酒井,想到现在自己已是东北军的高官,日本人抓住这小小把柄,又可奈我何?

“酒井先生好有兴致啊,翻腾起我多年前的风流轶事,不会是想胁迫我吧?如果要是这样,你可打错了算盘。”

酒井故作吃惊地:“噢,阁下您误会了,我只想跟您交个好朋友。”

熙洽:“我在你们日本军界有好多的朋友,像你这样的朋友,我不交也罢,对了,你再回日本时,若是能见到代子,替我问候一声,就说我还很想念她,哈哈,说起来,你们日本女人也真的不错,个子不高,搂在怀里,就像抱个枕头,挺舒服的。”

酒井见熙洽以羞辱回报,并没恼怒,反而一笑:

“看来熙参谋长,比我还了解,不,比我还喜欢我们日本女人,不愧日本士官学校的高材生啊,不过,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熙洽:“你随便说去吧,我不在乎,东北军的同仁,都知道我有两大喜好,一是军权,二是女人。”

酒井:“熙参谋长,我见你的案头上有日文报纸,那是我们在奉天出的《满洲报》和《盛京时报》吧?也许,你不知道,这两家报纸同时发行的,每天还有中文版,假如我们要是把您给代子小姐写的事情经过,绘声绘色加以描述,再冠上您的名号,刊登出来,您能想象出该是什么效果吗?”

熙洽渗出一身冷汗,人人口传,终究限定一个范围,倘若真的大篇幅登在报上,那不但在东北,恐怕南京都能看得到,听说蒋介石提倡新生活,号召官员洁身自好,若是知道他熙洽年轻时生活就这样糜烂,势必打下不好的铬印,那对他今后的升迁……

酒井似乎看透熙洽的心思,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知道阁下是我们日本最好的朋友,我们绝不会那么做的。”

熙洽心里害怕,嘴不服软,皱眉问:“你到底想干啥?说话。”

酒井:“我只想与阁下交个朋友。”

熙洽冷笑着:“没这么简单吧?”

酒井:“我听我们军界人士说,您是东北军中最有智慧的军官,今天得以验证,不错,除了交朋友,我还给带个口信,是我们在天津的特务机关长,土肥原先生,他见到你们清朝的皇帝溥仪先生,他提到了您……”

熙洽一惊,忙说:“土肥原先生?我知道这个人,你……你说他见到溥仪,不,见到了皇上?”

酒井微笑地点点头。

熙洽不无激动地:“你是说皇上想起了我,还提到了我?这……这是真的吗?”

酒井凑过来,改用日语与熙洽交谈起来,他在这个时刻,以这种方式来见熙洽,是受上司指派,原因就是,日本高层对东北已有了重大决策,在行动之前,启动所有可控制的关系人物,以保障计划的顺利实施,熙洽是日本人早已看好的人选之一,怕到关键时刻,出现闪失,故而让酒井前来探知,并使出所谓的杀手锏:代子与扳指……

自此以后,熙洽与酒井成为好朋友,不管是否出于真心,反正两人在“九一八事变”前的两个月里,频繁地来往,还经常变化场所,且只有两个人,谈的是什么,无人知晓。

这些情况,有的人看在眼里,不以为然,熙洽亲日,有很多日本朋友,这在东北军中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有的人,感觉异常,最为警觉的就是冯占海,因为他是卫队团长,对公署的人和事儿,比较了解,半月前,张作相因父亲病重,回锦州陪伴父亲,没有让冯占海跟随,临行前,虽未对冯占海明说,冯占海也知道舅舅的意思,让他多注意吉林的动向。近两年,张作相在吉林的时间少,熙洽明里暗里,培植了不少亲信。所以,舅舅一走,他有点孤掌难鸣,多亏有好朋友马明金,常在一起说说心里话。

马明金对公署的事儿,知之甚少,有时问问妹夫,近来却发现妹夫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他,而且与熙洽越走越近,不久前,被熙洽提为中校,靠近长官,这无可厚非,可是……冯占海说他曾看见酒井在“樱花馆”宴请熙洽,只有郑永清作陪,想必郑永清知道些什么。马明金说若问妹夫,他也不会说的,怕冯占海对妹夫产生不好的印象,他解释说酒井与郑家是世交。妹夫与熙洽又同是旗人,自然来往得密切。

冯占海说沈阳附近的关东军和“满铁”的铁道守备队,近来不断演习,在乡军人也开始集结,似乎要有大的行动,联想酒井与熙洽的接触,他深感担忧。

马明金提议说,能否问一下副司令张作相,看他老人家有何判断和明示。

冯占海说,舅舅是个孝子,守在病重的父亲身边,对军政的事儿,很少过问,现在沈阳军事指挥权,基本已被军事厅长兼参谋长荣臻操纵着,他也是满族人,熙洽与他私交甚厚:

“我听舅舅说,荣臻想让熙洽代理吉林省主席,把军政大权都交给熙洽。”

马明金:“啊,那你舅舅能同意吗?”

冯占海:“唉!荣臻说我舅舅年岁大了,家里老爷子又有病,想让舅舅省点心,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让我舅舅告老还乡……你还不知道我舅舅那人,抹不开面子,还真同意了。”

马明金:“少帅呢,少帅知道吗?”

冯占海:“咱们的少帅官越做越大,顾不得这些了。”

马明金:“我说熙洽这阵子得意洋洋,原来……要是这样,咱哥俩儿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冯占海:“他不过是个代理,真的扶正了,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走就是了。”

马明金苦笑着:“你有副司令这个靠山,到哪儿都有饭吃,我往哪儿走啊,但话又说回来了,大不了卸甲归田,只是一想起,身为军人,却不能报国,这枪算白扛了。”

冯占海:“明金啊,咱们别悲观,既然现在咱们还是军人,就得做军人的事情,也就是说咱们得长个心眼,盯着这个熙洽,看他到底想干啥,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头。”

马明金:“你舅舅和少帅待他不薄啊,他要是跟日本人穿一条连裆裤,算计咱们东北军,他可太没良心了。”

冯占海:“这个熙生子,心眼鬼道,对了,我看你跟徐兰香处得不错,能不能通过她,从熙洽那儿,摸出点啥情况呢?”

马明金思忖着:“兰香太单纯,我怕她万一惊着熙洽,给你我安上个犯上作乱的罪名,以军法惩治,那可就麻烦了。”

冯占海:“你说得有道理,还是别让徐兰香踏进这个泥坑了,咱俩儿也得加小心,不能让熙洽抓住啥把柄,好了,不说这个了,明金啊,你媳妇没了好几年了,你也该办个人了,徐兰香对你不错,选个日子娶进门,还等啥呀!”

马明金:“我俩儿的事还没挑开呢,以后再说吧,眼下我也没那个心思。”

冯占海:“依我看,最好别等,现在时局不稳,中日开战,打起仗来,子弹不长眼睛啊,就是不死不伤,也说不准沦落到哪儿去啊!”

马明金笑了:“我的哥哥呀,你太伤感了吧?”

冯占海:“唉!我也不知咋的了,这阵子常做恶梦,惊醒后,心里空荡荡的,兄弟呀,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真看中徐兰香,就把她娶了吧,人啊,这辈子……”

马明金默然无语,其实,这事儿他考虑过,只是他拿不定主意,记得有一次与父亲唠嗑,父亲说上数祖宗三代,都是一贫如洗,现在称得上富庶人家了,谁知以后会怎么样儿?马明金正揣摩父亲这话,不料父亲话锋一转,说人三穷三富过到老,不可笑贫,不能笑娼,娶媳妇看的是人品,千万不能讲究门当户对。马明金明白了,父亲是在点指他和徐兰香的事儿。他对父亲说,他不是自尊自贵的人,更不会瞧不起徐兰香和她的姐姐,他不好对父亲说的是,在他与徐兰香之间,还有个李子安,而这个李子安已不止一次发誓,非徐兰香不娶,另外还有个熙洽从中作梗,弄得他进退两难……

两年前,马明金负伤时,徐兰香精心照料,使得两人情感更进了一步,不想,李子安相求,他说了违心的话,伤了一个姑娘的自尊,徐兰香哭着跑走后,少说有大半年,真的再也没跨进马家的大门。马明玉去找徐兰香两次,徐兰香哭着说,马明金不把她当人看,她说她恨死马明金了,马明玉知道徐兰香说的是气话,本想代哥哥向徐兰香赔礼道歉,又一想,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劝哥哥跟徐兰香说个软话,但马明金对妹妹说,他不会娶徐兰香的,以后也不想与徐兰香来往,甚至连朋友也不想做。马明玉心凉了,她对自己的哥哥太了解了,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暗自叹息。

李子安没有了竞争对手,并且他还听说,徐兰香对马明金由爱转恨,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信心倍增,志在必得,连续向徐兰香发起进攻,但对方的堡垒太坚固,屡攻却不见成效,弄得他垂头丧气,熙洽大骂他无能,说堂堂一个营长,降服不住一个女人,还说要撤他的职。李子安也不乏男人的阳刚之气,他忍不了徐兰香的冷漠,受不住熙洽的辱骂,决意来个霸王硬上工,一天晚上,他偶然听到,大老徐带着老妈子去桦甸走亲戚,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喝上半斤老白干,来到徐兰香家,敲开门,果真是徐兰香一人在家,他什么也没说,挺着胸径直往里走。徐兰香虽心里不悦,也不好强行拦阻。李子安轻车熟路,没进客厅,来到徐兰香闺房,大剌剌坐在炕沿上,这要没有酒壮胆,他绝不敢这么做的。徐兰香脸色挺难看,不过,她看出李子安喝多了,也不好说什么。姐姐前几天也劝过她,不要对李子安太冷淡,有话好好说,亲事不成,不能结仇。徐兰香有时想,李子安的苦苦追求,也着实令人感动。她要不是心另有所属,李子安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人选。她靠着门框,看着李子安,没想得太多,也没有什么防备。李子安歪着头,盯看着徐兰香,明显带着一种挑衅。徐兰香本来就是个性格外向的姑娘,看着李子安这番醉态,禁不住扑哧地笑了。这一笑给了李子安一个错误的信号,增添李子安的信心,他也咧嘴回报一笑,笑得怪模怪样儿,还问徐兰香笑什么。

徐兰香:“李营长,咱们到客厅坐着吧,我给你沏碗茶。”

李子安一瞪眼睛:“不,我……我今天就在这儿坐着,咋的吧?”

徐兰香:“你这样可有点太失礼了吧?这是我屋,不是你的营房。”

李子安:“我……我知道是你的屋,我就是要在这儿坐着,不,我……我还要住下呢!”

徐兰香一听住字,有点火了,这对一个姑娘来说,绝对是莫大污辱,她提高声音:

“李子安,我把你当成客人,你要是不识抬举,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李子安:“你……你不客气,又能把我咋样儿,我……我不怕!”

徐兰香推开门:“请你出去,这是我的屋,我的家,我不欢迎你。”

李子安:“嘿,我……我今天来了,就没……没想走,我……我知道就你一人在家,你喊吧,我……我不怕,不怕!”

徐兰香一愣,立时意识到,李子安不是贸然闯来,联想到李子安平时酒量一般,今晚喝这么多,是想……她没有退出门,或跑出去,她知道若跑,激怒李子安,小院不大,她也未必能跑过李子安。她慢慢移步到桌子前,面对着李子安,手在背后,拉开抽屉,把手枪拿出来,偷装在裤兜里,有了枪,她心稳多了,不,就是没有枪,她也不害怕,从小与姐姐相依为命,胆子也练大了。

李子安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只有一个潜意识在提醒他,那就是他以前对徐兰香和颜悦色、好话说尽,今晚,他要硬起来,彻底地硬起来。

徐兰香在想,如何能劝走李子安,她不想闹僵了,即便有枪在手,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李子安不想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醉眼看花花更艳,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姑娘,把他的心都搅碎了,就是没有酒的作用力,在这个充满粉香的屋内,男人的本能与兽欲溶在一起,化成一股烈焰,喷发出来,他猛地站起来,坚定走上前。

徐兰香只退一步,站定,她知道没有退路,厉声地:

“李子安,你想干啥?”

李子安没有说话,呼吸越来越重,来到徐兰香面前,张开双臂,刚要合拢,愣住了。

徐兰香已掏出手枪,顶住李子安的眉心:“你敢动我一手指头,我把你的脑袋穿个洞。”

李子安惊愕过后,稍有些清醒,但事情到了这步,他若像乌龟缩回头,恐怕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你……你开枪吧,我是不会退后的,除非你打死我。”

徐兰香:“你别逼我,我……我知道你喝多了,你现在离开,我就当啥事儿也没发生过。”

李子安笑了,笑得挺苦:“兰香,我……我真的想娶你……”

徐兰香:“我不想听,你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李子安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他在说话的同时,瞅准机会,身子一侧,手向上一挡,顺势抓住徐兰香握枪的手,用力的一拧,徐兰香疼得松开手,枪掉在地上。她还想挣扎,身子已被李子安搂住,徐兰香也够泼辣,照李子安的肩膀咬了一口,李子安也顾不得疼痛,把徐兰香压在桌子上,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把徐兰香……

徐兰香的前衣襟被撕开了,白白的胸脯露出来了,后腰顶在桌边,又酸又痛,她全然不顾,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只有一个念头,保住最珍贵的东西,不惜用生命,想到这儿,她猛一扬头,撞在李子安的下巴上,疼得李子安向后一躲,徐兰香腾出手,摸到桌子上的一个搪瓷杯,里面盛着满满的水,她抓住,抡起来,狠狠砸在李子安的脸上。

李子安大叫一声,捂住眼睛,跌坐在地上,水顺着脸,流了下来。

徐兰香没有跑,她快速弯腰,捡起手枪,她真的气急了,冲李子安坐的地方,“啪啪啪”连开三枪,还好,她的本意不想打死李子安,子弹都射入李子安身边的地板中。

李子安被枪打、水浇,老白干的作用全没了,彻底醒过来了。

徐兰香气喘吁吁地骂道:“李子安,你不是人,你是个畜生,你给我滚!”

李子安捂着脸,如同落汤鸡似的,好不懊丧,好不可怜。

徐兰香厉声地:“滚!”

李子安站起来,摇晃着,走了出去……

这一切,马明金都不知道,在后来的日子里,徐兰香也没告诉他,大概徐兰香想到李子安是个男人,不想把他伤害得那么深。他去李子安的三营巡察,发现李子安眼眶青紫,额头还有个包,问询时,李子安支吾说撞门上了。马明金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徐兰香留给李子安的印迹。也是个巧,马明金去三营的第二天,他在团部接到徐兰香的电话,冷不丁一听那几乎陌生,又绝对熟悉的声音,他愣住了,没有任何寒暄,对方以长官的口吻命令他,马上去“西春发”二楼的一个包厢,他还在犹豫,对方冷冷地说,若是不去,让他后悔一辈子。而后便挂断电话。马明金怔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半年没见到徐兰香,其间在公署碰到,也形同路人,他想礼貌打个招呼,徐兰香视而不见。起初,马明金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没对任何人说起的是,徐兰香的影像已铭刻在他心底处,想忘是忘不了的。只是他努力抑制,尽量不去想她而已。见徐兰香对他这个态度,他知道把徐兰香伤得太深了,想弥合已经晚了,不,他没想弥合。他一直认为,他与李子安及徐兰香三人,他退出来,最合适的。况且,他已对徐兰香作出表明态度,再掺和进去,那不是男人所为。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刻意的回避,他与徐兰香在客观上,确实地疏远了……可是突如其来的电话,又让马明金的思维,陷入混乱,去,还是不去?徐兰香所说的后悔一辈子,这话挺吓人,是的,他自身没有什么后悔的,可是徐兰香要是出现意外,他不后悔吗?

“西春发”二楼跑堂的,见马明金上来,忙迎过去,前引,说徐小姐已在包厢等候,门打开了,马明金进去,一抬头愣住了。

李子安青肿的眼睛稍有惊色,连忙站起来,敬礼,喊了声团长。

徐兰香坐在李子安身边,颇不友好的扫视马明金一下,垂下眼帘。

马明金从没经过这么尴尬的场面,一向稳重的他,竟显得局促不安,进退两难。

李子安:“徐小姐说还有一个客人,我……我没想到是团长。”

马明金:“噢,我也是接到徐小姐突然打来的电话,没想到……徐小姐,要是没啥事儿,我先告退了。”

徐兰香说话还是那么冷:“你走了,别后悔。”

马明金莫名其妙,不过,真的没走,他想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坐下来:

“也是啊,好长时间没见到徐小姐了,李营长也在,今天我做东,请你们二位吃顿便饭。”

李子安:“不敢,不敢,团长,我做东。”

徐兰香:“马团长这么大方,我先谢谢你了。”

菜上齐了,酒也斟满了,徐兰香摆摆手,跑堂的退出去,关上门。

马明金端起酒杯,想说句话,又不知说什么好,心中对徐兰香有些懊恼,猜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

徐兰香:“马团长,你不说提酒吗?咋不提酒了?你要是不提,我提了?”

马明金:“好,好,徐小姐提酒,我跟子安肯定干了。”

李子安端着酒杯,像个受气的丫环,始终不敢正眼看徐兰香,大概被那搪瓷杯打得吓破胆了。

徐兰香伸过手与马明金、李子安杯子相碰,而后一饮而尽,确实豪爽。

马明金、李子安紧随其后,亮出空杯。

三人都心不在焉,品不出酒味,同觉得一个苦。

徐兰香切入正题,看得出,作为一个姑娘,说出这种话,那也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

“我今天把你们二位约来,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事儿,请你们帮个忙,给我出个主意,看看这事儿该咋办好,说心里话,你们二位都是男子汉,又都是军人,我非常地敬重你们……”

马明金与李子安相互看一眼,最后目光还是集中在徐兰香身上。

徐兰香:“李营长,我先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知道你发过誓,非我不娶。可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我心中真的没有你。马团长,你也不要看不起我,我今天在这儿冲天发誓,今生非你不嫁。人都说,婚姻大事,你情我愿,可我却……二位长官,我的话说得够明白了吧?你们说该咋办吧!”

马明金愕然,如坐针毡,李子安木然,犹如掉进冰窖,从心往外透着凉。

徐兰香心中想好了一套话,但面对两个男人,她也慌乱,好在意愿已完全表达出来,她抓起酒瓶,手有些颤抖,给自己倒了一杯,闭上眼睛,喝了下去。

李子安脸色苍白,身子摇摆着,走了出去……

马明金与徐兰香和好如初,不,确切地说,感情更进了一步。好归好,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原因很简单,马明金没时间想这事儿。也许是直觉,也许是幻觉,他总感到好像有一大难即将降临,具体是什么大难,他也说不清。父亲提示,妹妹相劝,他都没有应允。徐兰香倒不急,反正她对马明金表明心迹后,已把自己看成是马明金的人。至于大婚,在她看来,就是一种形式。马明玉和她开玩笑时,提起这事儿,她到没显得羞怯,连声说不忙,随后脆笑说她没有玩够呢,马明玉说她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姑娘,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足以证明,她长大了……

八月末的一天,徐兰香约马明金去郊外赛马,她刚学会骑马,特别喜欢在野外,跃马扬鞭,展示她快乐的天性。马明金因团里有点琐事,想推脱不去。徐兰香诡秘地说有话要对他说,马明金想到什么。那天冯占海说让徐兰香注意下熙洽,马明金怕徐兰香不慎,露出马脚,后来,他还是有意无意对徐兰香提起这事儿,徐兰香爽快答应,见徐兰香这番神情,莫非徐兰香打探到什么情况?

两人在渡口乘船,到了松花江的东岸,骑上马,很快来到龙潭山后,这里有片开阔地,特适于纵马奔驰,徐兰香穿着紧身的衣服,黑皮靴,头发后拢着,发根用花手帕扎束,摇动马鞭,洋溢青春活力。马明金一贯是军服,骑在马上,挺直腰板,勒紧缰绳,马的前蹄奋起,咴咴一叫,更增添他的阳刚之气。与每次赛跑一样儿,还没等马明金发出口令,徐兰香已纵马窜了出去。马明金只要稍挥下鞭,便能一马当先,但他已习惯紧随其后,徐兰香一个姑娘家,争强好胜是正常的,他若不暗里相让,也太没有风度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徐兰香在前边停下来,勒转过马头,看着落后有百米的马明金,笑喊道:

“我的马团长,咋样儿,认输了吧?”

马明金来到近前,笑说:“你的骑术不错,可别忘了我是你师傅。”

徐兰香调皮地:“说不定过一阵子,我就当你师傅了,你要不服,咱们再跑一次。”

马明金:“马都出汗了,你不累,也得让马歇歇呀!”

徐兰香指着旁边的小树林:“咱们到哪儿坐一会儿吧!”

两人下马,来到树林边,松开缰绳,让马啃着青草。

马明金:“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啥事儿,说吧!”

徐兰香一怔:“我……我就想让你陪我出来玩玩,没啥事儿啊!”

马明金:“唉!我还以为……你呀,你,还是小,脑子不装事儿啊,我让你注意下熙洽,你忘了?”

徐兰香:“噢,你说这事儿啊,我问我姐了,她说前两天,熙洽跟酒井喝酒回来了,磨磨叨叨的,一个劲儿骂酒井……”

马明金:“骂酒井,不会吧?”

徐兰香:“我也纳闷,他骂酒井干啥,后来,我让我姐追问熙洽,熙洽只说酒井有来头,得罪不起,再啥也不说了,明金哥,熙洽与酒井有没有来往,跟咱们有啥关系?要不哪天我把熙洽灌醉了,套套他的话?”

马明金忙说:“不,这可不行,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和冯团长对他也只是个怀疑,犯不上冒这个险。”

徐兰香:“明金哥,我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马明金笑了,徐兰香之所以能占据他的心,最主要就是她的单纯可爱,他虽三十多岁,却显得特别的老成,心事重重,与徐兰香在一起,受她熏陶,无忧无虑,快乐无比,好像又回到少年时代。

徐兰香向一边走去,马明金跟随着,徐兰香吃吃地笑了,马明金也没明白过来,徐兰香在一洼处蹲下来,马明金隐约可见徐兰香的头发,才意识到什么,转身回走。徐兰香小解出来,不见了马明金身影,她格格地笑起来,没喊马明金,选了一块朝阳的草地上,坐下来。

八月的阳光,称不上骄阳似火,但照在人的身上,非常的温暖。

徐兰香顺势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朵朵的白云,心中惬意,想得自然也多,是思绪随着云朵飘远了,还是故意不想应声,听到马明金喊她,她闭上眼睛……

马明金走过来,看见仰面而卧的徐兰香,尤其是看到那高耸的胸部,他忙收回眼,想离开,又担心徐兰香睡着了着凉,迟疑一下,脱下上衣,放轻脚步,来到徐兰香身边,把衣服轻轻地盖在徐兰香身上。

徐兰香以为马明金会挨着她坐下,甚至会……可她觉察出马明金向后退去,身与心升腾异样的渴望,令她不由自主地轻唤着:

“明金哥……”

马明金:“噢,你……眯会儿吧!”

徐兰香柔声地:“你坐呀!”

马明金悄没声地坐下。

徐兰香没睁眼,感觉到马明金已坐下了,她怦然心动,想自己是一个姑娘,不懂男女之爱,即便懂,也是羞赧的。可一个娶过妻生过子的男人,竟然如此胆小如鼠,她感到不解,不过,也正是这种男人,才值得她以身相许。

马明金还是第一次与徐兰香一卧一坐,离得这么近,若说他心静如水,不现实。他之所以能控制自己,是他把徐兰香看得极为圣洁,他不想用粗鲁玷辱这圣洁,他要等待着两情相悦、真正地成为她的丈夫,他才配享受那美好的一刻。

徐兰香没想得那么多,那么远,此时此刻,只想让身边这个男人抱住她,不想这个男人却如一根木桩,好吧,既然木桩不会动,她可以……她的天真和单纯,或许就体现在这里,她决意让自己进入梦中的角色,而后……她伸出手,准确无误会拉住身边男人的手,把它按放在滚热的胸前……

马明金一愣,不,应当说一惊,他想抽回手,却被紧紧握住。

徐兰香已把那只温热的大手,插入胸口,当贴紧在自己的乳峰时,她的心一阵的颤栗,身子有股暖流,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欲望,那就是投入这个男人的怀中,同时,禁不住地发出呻吟,并喃喃地:

“明金哥,抱……抱我……”

马明金不由自主的附下身,但就在他嘴凑近那红红的脸庞时,他身子一抖,清醒了,并且迅速地把手也抽出来,连声地:

“不,不,兰香,不能这样……”

徐兰香被马明金这个反常的动作和话语弄醒了,睁开眼睛,坐起来,慢慢地掩住基本全开的胸衣,低垂着头:

“明金哥,你……你咋的了……”

马明金不知是因为紧张啊,还是脑海深处有着某种铬印,竟脱口说出这样一句话:

“兰香,我不想你成为你姐姐那样的人。”

徐兰香身子一震,仿佛被鞭子抽了,错愕地看着马明金,嘴唇哆嗦着:

“你……你说啥,你……你再说一遍……”

马明金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他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徐兰香猛地站起来,怒视着马明金,姐姐不但是她的亲人,更是她生命的组成部分,其重要程度,比得过任何人,包括马明金:

“你……你敢埋汰我姐,噢 ,我才明白,原来我们姐俩儿在你眼中是那样的人,怪不得你对我……”

马明金摊开双手,有口难辩:“兰香,你听我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徐兰香泪流了下来,她马上擦干,定定地看着马明金:“我谁也不怪,是我不知好歹,是我高攀你了……”

马明金上前拉住徐兰香的手:“兰香,我……”

徐兰香摔开马明金的手:“别碰我,我贱,我们姐俩儿都是贱女人……”

马明金:“兰香……”

徐兰香转身跑开了,马明金欲追,但跑了几步,知道也追不回来,狠狠地捶下自己的头,蹲在地上。

马蹄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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