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逢生,徐兰香得救了。
原来这个大当家,真的就是当初大老徐以身相许,心心相印,被大老徐救下性命,后来,背着熙洽,在乌拉街偷情,险些丧命的叶傻子。
徐兰香若说对叶傻子熟悉,那也是多年前了,稍有记忆,就是那一张黑脸,若在路上碰个照面,不细瞧,兴许都认不出来,可是,当下她却一眼辨识出来,又冲口喊出来,说白了,就是一种感应。
叶傻子也认出徐兰香,这因为大老徐在他心中已留下磨不去的痕迹,而徐兰香与姐姐极相象,况且,他与大老徐相好时,不止一次见过徐兰香:
“兰香,你是兰香……”
徐兰香犹如见到亲人,眼泪差点流下了。
叶傻子手忙脚乱地,亲自解开绳索,双手扳扶着徐兰香的肩头,非常的激动,此番举动,足见他与大老徐情义之深。
接下来的场面,自不用细述,叶傻子所率的绺子,喜庆得赶上过年了,大摆酒席不说,绺子里,四梁八柱,排得上名号的汉子,轮流过来给徐兰香敬酒,尤其是麻杆,自罚好几碗,赔罪,说有眼不识泰山。
徐兰香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反回敬麻杆一碗,客套说没有麻杆,见不到叶大哥。这话让麻杆好个兴奋,夸赞徐兰香不愧是大地方的人。徐兰香笑了,她现在再看麻杆,面目已无狰狞之色不说,还有些可亲可爱。
叶傻子知道徐兰香急于想见到马明金,不便挽留,怕徐兰香胡闯乱撞,再遇风险,亲自送徐兰香去义勇军营地。
徐兰香从叶傻子口中得知,马明金所领导的义勇军,是这一带最大武装,山里大小胡子绺子,一敬重义勇军打鬼子,二惧义勇军战斗力强,与义勇军多有往来,友好相处。叶傻子说,他参加过马明金召开的抗日联合会议,跟马明金很熟悉。问到叶傻子是怎么当上胡子,叶傻子说,几年前,大老徐救下他的命,他离开吉林市,没有别的出路,投奔与他有交情的绺子,后来,另拉杆子,另立山头。令徐兰香奇怪的是,叶傻子没问起姐姐,就好像徐兰香不是他老相好大老徐的妹妹。徐兰香有意提到姐姐,叶傻子岔过话头,说那都是过去的事儿子。莫非叶傻子当上胡子,改变了本性?不,徐兰香从叶傻子待她的热情及亲情,看得出,叶傻子对姐姐的一往情深,他不说,大概是不想触及过去的伤痛吧!
义勇军活动范围广阔,营地却不大,且不局限在一个区域,而是分布在各个山头和不同的山屯,这样既可集中行动,又可独力作战。把部队化整为零,以小队为单位,灵活机动,符合山区的特点。
马明金亲率一个大队,近百余人,驻扎在一个屯内,队部设在屯边院子里。
徐兰香见到朝思暮想的马明金,按常理,应该激动得热泪盈眶,或依她的性情,会无所顾忌扑到马明金的怀里,可是这种局面都没出现,而是,呆若木鸡,第一个反应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昼思夜想的明金哥吗?
马明金披件破大衣,面目黝黑不说,两鬓和下颏胡须如杂草丛生,几乎把整个脸都遮盖住了,头发也蓬乱无序,倘若说他如同野人,绝不为过。
“兰香……”
温情的呼唤,把徐兰香叫醒了,也就是这铭刻在心灵深处熟悉声音,还有马明金走动时,需先用力向前甩动伤残的右腿,使徐兰香意识到,她确实来到恋人身边,她笑了,凄美而又惨然地笑了。
马明金一把拉过徐兰香柔嫩、滑润的小手,紧紧地握住……
徐兰香只觉一股暖流,涌入心怀,弥漫开来,她两腿,不,整个身子都在发软,如果不是尚有一丝清醒支撑着,她真的会瘫软下来。
周围的人,悄悄地散去,马明金与叶傻子寒暄几句,有参谋人员把叶傻子接走。
徐兰香不知怎么走进屋子里的,待她含泪喊出明金哥时,她早已死死地抱住马明金,依偎在那宽厚的胸怀里。
空气凝固,时光静止。
徐兰香又是一番仔细地端详:“明金哥,你老了……”
马明金还是跟以前一样儿,话不多:“是吗,那你管我叫小老头吧!”
徐兰香:“不,我不管你是不是小老头,反正我还叫你明金哥……明金哥,你知道吗,自打你跳江跑了,我天天想你,做梦都想你呀!”
马明金:“我……我也做梦,我……我是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来啊!”
徐兰香又使出特有的脾气:“你不高兴我来?”
马明金:“不,不是,我担心路途远,不安全,万一让日本鬼子查出你的身份,你的去向,那有多危险啊!”
徐兰香扬起脖颈:“只要能见到你,死我都不怕!”
马明金轻声叹息,不好再说什么了,是的,他是铁打的汉子,可这并不说明,他没有柔情,当徐兰香从天而降,他心中涌起,除了百感交集,更多的是甜蜜,他羞于开口的是,在这大山里,在战斗的间隙,在不眠的黑夜,每每想起徐兰香,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其实也无需表白,他与徐兰香一样,都已将对方溶化在骨髓中。
徐兰香简单的亲昵过后,想告诉马明金家里发生的大事儿,未等开口,她看到靠窗桌上,摆放一个灵位,上写着:母亲大人。这说明马明金已知道母亲去世了。想必马明金见到她,未表现出过度的兴奋,除了性格使然,这也是个原因。她忙走过去,给还没来得及正式跪拜的婆婆,默默地上炷香,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马明金悲怆地说,几天前,从山外传回的情报中,提到母亲死讯及母亲的死因。作为有家不能归的儿子,他只能用这种方法,遥寄一个孝子的哀思。
徐兰香有责任,更具体地把明金娘去世的事儿,讲了一遍,接着,讲述自马明金走后,这几个月,家中,包括郑家大院,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马明金默然的听着,也默然地一言不发,不过,从他那铁青的脸,神情几度的变化,足可见内心愤怒到极点。
徐兰香想说,想劝马明金,不管以什么方式,把情绪发泄出来,可话到嘴边,她敛住了,以她对马明金几年间的了解,马明金是不会那么做的,可是,她又真的担忧,马明金憋在心里……怎么办呢?她若不在他身边,无能为力,她来了,看在眼里,自然心疼,想到自己已陪伴在马明金的身边,那作为女人,不该一点办法都没有吧?蓦地,她想到女人特有的温存,想到了……她脸绯红起来,姑娘的羞怯,不容她想得更细致,更深入,但越这样,她越发地想入非非……
当晚,马明金把徐兰香安排在自己的房间,他与几个参谋人员挤在一处,这是徐兰香始料不及,在马明金细微地把炕烧热,把被子铺好,掩门欲走时,徐兰香差点喊住他,把他拽回来,尽管她是个敢作敢为,没有世俗观念的女性,但毕竟与马明金没有拜堂成亲,另外,回想起几年前龙潭山后草地,她大胆主动,遭到马明金拒绝,她还是心有余悸……就在她春心继续涌动时,马明金已出去了。
这一夜,不知马明金睡得如何,徐兰香彻夜未眠。
第二天,洪大新来了,见到徐兰香开玩笑说:“徐小姐,好大胆子,竟敢跟我们这些反满抗日分子来往,看来,这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
徐兰香对洪大新也有一种亲切感,笑着:“洪营长,还是那么风趣。”
洪大新从带来的筐里,掏出几个罐头,他率队驻在另一处,听说徐兰香来了,特地送来这些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
徐兰香好个感谢,她发现洪大新穿戴稍整齐些,但也是一身旧军装,还有其他人,皆是如此,看得出队伍供给的艰难,不过,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非常的乐观。
“我还拿来两坛子好酒,一会儿,弄几个菜,你是稀客,我们再困难,也得给你接风洗尘……”洪大新说到这儿,话头一转:“哎,对了,徐小姐,你说啥时候,我们能喝上你跟团长的喜酒呢!”
徐兰香心头一震,随之,闪出个念头,既然洪大新提到喜酒,何不求洪大新从中斡旋,圆了自己的梦呢?
洪大新见徐兰香沉思,以为触痛到徐兰香的感伤,同情叹声:
“哎,要不是没有那个‘九一八’,东北还是咱们东北军的天下,你跟团长不早就……不提了,不提了,等把小日本子赶出去再说吧!”
徐兰香冲口地:“不,洪营长,我……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我想现在就……”
洪大新一时没听明白。
徐兰香:“我……我是想跟你们团长……”
洪大新:“你的意思是……徐小姐,有啥话,你尽管说,我跟团长是生死弟兄,你还信不过我吗?”
徐兰香也顾不得羞怯了,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想今晚就想跟你们团长成婚。”
洪大新:“今晚?在这儿?”
徐兰香坚定地点点头,她说此次冒险进山,寻找马明金,就是这个目的,她不能直白说,想生米做成熟饭,但明确的表示要完成终身大事。
洪大新先是惊愕,后是惊喜,举起大拇指,无比敬佩说,徐兰香能在此时此地,嫁给马明金,这是全团的幸事,他代全体官兵感谢徐兰香。
徐兰香不好意思了,她说她选择她心爱的人,所做的是她梦寐以求的事,过高称赞,她受之有愧。
洪大新说,徐兰香所托,一切包在他身上了,还说喜酒今晚就喝,见徐兰香担忧马明金是否同意,洪大新一拍胸脯,说绑也要把马明金绑进新房里。
事情真的能如愿以偿吗?
马明金没待洪大新说完,一口回绝,他何尝不知徐兰香的渴求,作为男人,他又何尝不想去爱抚所爱的女人,又何尝不想得到女人的抚爱,他不想那么做,不是固守礼教,受旧观念的约束,他首先想到自己是个军人,是个率领近千士兵的团长,现阶段,现在这个环境,这么艰难,大家都在坚持、苦撑。而他却相拥着女人,即便弟兄们不说什么,他内心里的障碍,实在难以跨过去。
洪大新:“团长,你这不是在搞特殊化,而是你的情况特殊,人家徐小姐,长途跋涉,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就是想……你不答应,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马明金:“大新,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但感情和理智是两回事儿,我不止一次对弟兄们说过,要与弟兄们同甘苦,共患难,尤其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更要信守我的诺言。”
洪大新:“我就闹不明白了,这成婚与患难咋还扯到一起了,再说了,你也不是强霸民女,谁不知道‘事变’前,你就与徐小姐好了,人家主动来成婚,这是顺理成章,团长,要我说呀,就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
马明金:“我主意已定,你不要再说了,过两三天,把兰香送走,送回吉林市……”
洪大新想到他在徐兰香面前夸下的海口:“团长,我都向徐小姐打了包票,你……你这么做,你让我咋下得来台呀?”
马明金:“兰香那儿我去说,我替你解释的。”
洪大新:“算了吧,还是让我自个去说吧!”
徐兰香心急如焚在等待着洪大新的回话,她看见洪大新去找马明金,也看见洪大新从马明金哪儿出来,她忐忑不安地迎上去,洪大新看见她,掉头快步走开,徐兰香立时明白了,心里凉了半截……
晚上,团部搞了个小会餐,这是洪大新张罗的,他说徐兰香也是老东北军的人,大伙聚聚,一是给徐兰香接风,二是叙叙旧。马明金同意,他也想让徐兰香高兴高兴,供以冲淡下两个心中燥热和尴尬。
徐兰香没心思喝酒,但很快被热烈的气氛感染,与这些相识不相识的老东北军同仁,交杯换盏,只可惜她一个女流之辈,不胜酒量,两盅酒下肚,脸红得一朵花似的,她想推拒,洪大新等人不依不饶,争相敬酒。
马明金见状,不得不英雄救美,凡是敬徐兰香的酒,他都义不容辞地替徐兰香一饮而尽,这样一来酒桌上,高潮迭起。
徐兰香心疼马明金,怕马明金喝多,欲加阻拦,被洪大新挡住,最后,她竟被人们忽略,似乎成了局外人,事后想来,这都是洪大新精心设计的。
快半夜了,人们几乎都醉了,马明金更是酩酊大醉。
洪大新低声地吩咐徐兰香,先回房去,见徐兰香还在怔然,他笑着说,他许过诺言,至于最终生米能否做成熟饭,那就看徐兰香的。
徐兰香脸红心热,连声谢谢都忘说了,掉头跑开了。
洪大新单独一人,架着不省人事的马明金,不,应当说是背着马明金,在徐兰香的帮助下,顺放到炕上,随后,他轻轻地关上门走了。
山屯的夜静悄悄,偶尔有几声狗吠,过后更加的沉寂……
快亮天时,马明金醒了,他没有睁开眼睛,对俯贴在胸口上那张温热的脸庞,还有那滑润身子,他没有看,手颤抖着,没敢抚摸,好一阵子,他喃喃地:
“兰香,我……对不起你……”
徐兰香先是啜泣,继而呜呜地哭了,哭得是一塌糊涂……
十天过去了。
徐兰香犹如一只小鸟,在这儿小山屯,飞来飞去。幸福和快乐,无须多说,都洋溢在那张桃花绽开的脸上。
马明金白天忙于队伍上的事儿,只有晚上才能尽心地陪伴着徐兰香。
徐兰香自不用说,最盼着夜幕的降临,当她从姑娘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她似乎才体味到其中的真谛,对深爱已久的男人,倍加地珍惜。每每将自己能量释放殆尽,她都免不了流下泪,是悄悄地流,把自己的头埋在那宽厚的胸怀里,没有一点声响地流,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种幸福的享受,是短暂的……
马明金在与徐兰香相拥时,循序渐进,委婉地劝慰徐兰香,尽快地离开这里,是他冷酷,是他无情?不,就因为徐兰香是他心爱的女人,是他的妻子了,他才这样。他说山里已开始降雪了,马上要进入冬季,义勇军为保存有生力量,要进行战略转移和越冬物资准备,敌情通报,日本关东军和满军即将组成讨伐队,大战在即,他不能,也没理由,让徐兰香陷入这危险之中,他说他作为一个中国人,一个中国军人,为把日本人赶出去,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他希望他的亲人,他的妻子活下去,他在说这话时,紧紧地搂住徐兰香。此举,更让两人心里隐有一种生离死别之感。
徐兰香本是个任性的姑娘,但做了马明金的妻了了,她知道自己再任性下去,将会对自己的丈夫生活和精神,带来不必要的负担。她说她听从马明金的安排,前提是,马明金要向她保证,好好地照顾自己,以待来日重逢。
这天,还是老刘赶着马车,载着一个初为人妻的女人,踏上回家的路程……
……
常言说,雪落高山,霜打洼地。进入冬月,山外的雪刚把大地覆盖住,山里早是冰雪世界,各个山路,基本都被雪封住了。
马明金采取灵活的战略战术,在日本讨伐队刚进山里,他正面阻击,摆出决斗的架势,几次战斗,他让洪大新吸引住敌人,边打边往深山里面撤退,山高林密,大雪齐腰,敌人的重武器使用不上,疲于奔命。马明金趁机率领一支精干的队伍,绕道出山,偷袭敌人的后方,其中,就包括囤积大量军需用品的拉法镇。
拉法镇地处长白山脚下,距蛟河仅十五公里,满铁新京至图门铁路途经此地,镇内有不少家商号,比较富豪,军事位置也比较险要。
这天,一个带棚的马车,停在“四季香”门前,这是镇里最大的饭馆,说它大,其实也就是除了堂面,还有两个雅间,与吉林市其他的馆子没法比。
一个饭馆的伙计,忙跑出来,挑开棚帘,笑容可掬地:“先生,请,屋里请……”
马明金没用伙计接扶,跳下车,为显示富豪气度,手里还拎根文明棍。在伙计的前引下,带一个随从走进屋里。
车老板把车停靠在一边,抄着袖,警惕地寻看着,周围陆续出现几个身着便装的汉子,这都是马明金带来的人。
马明金在雅间坐定,没等点菜,扔给伙计几个小钱,问他可认识驻军的孙排长,并让他去把孙排长找来。
“你是说孙明孙排长?他常来这儿喝酒。”镇子本来不大,伙计对镇内稍有身份的人,可谓是了如指掌,他看出马明金是远道来的,陪着小心问:“掌柜的,我见到孙排长,怎么称呼你?”
马明金:“你就说我是他的表哥,姓马,他就知道了……”
伙计:“好了,我这就去,你们二位点两个小菜先喝着?”
随从:“你去吧,我们一会再点菜。”
伙计应声出去。
马明金先行带十几人进镇,队伍按计划,傍晚,赶到拉法镇外,半夜时分,完成预定部署,听候命令,投入战斗。
孙明背着匣子枪来了,进了雅间,把门关上,举手敬礼:“
老团长,又见到你了,真是高兴啊!”
随从透过窗户,可看见外面车老板子。
马明金把孙明拉坐在身边,笑着说:“还是咱们老三团的弟兄,见面就是亲啊!”
孙明曾在满军中任连长,夏天,马明金脱逃前,为掩人耳目,到松花江边,东团山下钓鱼,孙明念老长官旧情,探望马明金,又送来酒菜,这事儿被日本人知道了,将孙明好个斥责,三个月前,调防到拉法镇。
马明金:“镇里的情况有变化吗?”
原来,不久前,马明金通过内线,给孙明写封信,试探孙明是否有哗变之意,孙明没有一丝犹豫,回信说听命于老长官的。还说现在满军的士兵,大多数都痛恨日本人,只是敢怒不敢言,他可以掌握全排,真要动起手,排里两个日本指导官,不在话下。马明金派人与孙明进一步接触后,制定了突袭拉法镇的战斗计划。
孙明几天前,将镇里守军情况,以书信方式做过报告:“镇里军情,没有多大的变化,火车站还是一个守备小队,二十四人,团部约有百余人,另外还有一个卫队连,全部加起来,三百多人,我们排四十人没算进去。”
马明金因是隐蔽出山,只带一百多人。
孙明:“团长,有把握吗?”
马明金思忖:“兵力是悬殊些,但我们按原方案执行,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团长李子安控制住,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孙明赞同,他说满军从上到下,人心涣散,如果不是日本弹压,根本没有人愿意向义勇军开枪,说到这儿,他讲起,在满军中,暗中流唱着一首歌:满洲士兵兄弟们啊,/眼看那立了春, 大家提精神,/何不反正杀敌人。/你们别在梦中睡沉沉。/日本是仇人,/占满洲,/杀中(国)人,/用苛捐,/剥削人。/夺取政权他为尊,/敲死劳工兄弟们,/日本人心太狠,/抢夺烧杀带奸淫,/处处欺负中国人。
马明金:“我在山里听说了,有的满军士兵,唱这首歌时,被日本指导官听见了,遭到枪杀。”
孙明愤恨地:“是啊,所以,大伙儿都恨死日本人了。”
马明金:“李子安没离开镇子吧?”
孙明:“我中午碰见团部的一个老乡,他说李团长一直在团部,哪儿也没去。”
马明金:“一会儿菜上来,你在这儿对付一口,马上回排里,行动前,任何人不能离开营房,以免走漏风声,我天黑去见你,到时候统一行动。”
孙明松下一口气:“哎,可算是熬到头了……”
随从出去催上菜。
孙明沉吟,眼神有些飘忽地看着马明金,欲言又止:
“老团长,我信上说的……”
马明金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为抗日立下大功,我当然尊重你的选择,无论你去了哪里,我们都是老东北军的同仁,是朋友……”
孙明面呈愧色地:“老团长,我孙明不怕死,我真想追随你打日本人,可我……我当兵这么多年,爹娘已是古稀之年,身体又不好,我又是独子,他们一直盼着我成个家,传宗接代,我……”
马明金动情地:“兄弟,你别说了,我理解你,咱们打日本人,不也为了有个安稳的家,你父母那么大岁数,你应当膝前尽尽孝心……咋样儿,都安排妥了吗?”
孙明的家在营口,几天前,他让亲戚带着父母,乘船回山东老家了,他也安排好路线,哗变成功,他立即悄悄潜回山东。
马明金把一个布包推给孙明:“这里有二百块大洋,五根金条,你带回去……”
孙明连忙说:“不,不,这可使不得,我是你的老部下,你是为了抗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抗日,我没继续跟着老团长,就太那个了,我……我咋能……”
马明金:“这不是奖赏,是我跟弟兄们孝敬你家二老的,拿着,听话……”
孙明诚恳地:“不,老团长,我知道你们在山里的困难,这钱我……说啥也不能收下,至于我爹娘,他们都是庄稼人出身,不怕吃苦,再说了,这些年,我攒下点钱,维持生活,娶个媳妇也够了。”
马明金正色地:“你要还是认我这个老团长,就得听我的命令,收下!”
孙明含泪地:“老团长,我回山东,等把爹娘侍奉走了,那时日本人若还霸占咱东北,我一准回来找你,跟着你打小鬼子,我孙明也是中国爷们儿,说话算话。”
马明金拍着孙明的肩膀:“好,不愧是咱们老东北军的人,我等着你!”
冬月里的天,太阳一落山,便彻底地黑下了。
马明金只带六个随从,来到孙明排的驻地,其余人都溜出镇子,与队伍接头,传达命令,分别执行既定的任务。
孙明大门口迎接,俯耳告诉马明金,两个日本指导官嗜酒如命,晚饭时,他找了几个酒量大的弟兄,轮番敬酒,把这两个日本指导官灌得腿软得如面条,被抬扔到炕上,不省人事,有三个士兵拿枪守在身边。
马明金走进排部,几个哗变的骨干,有认识马明金的,也有第一次见到马明金的,拥上前,举手敬礼。马明金郑重还礼,同为军人,客套话不需多说。
孙明说,排里大多弟兄都知道今夜的行动,别看表面没什么动静,其实都抱着枪,隐在各个房间,等待命令。
马明金果断命令,为消除隐患,立即将那两个日本指官处死,孙明转身欲出去,被马明金叫住,说不用孙明和排里士兵动手,让随来的人去,几分钟过去,随来的人回来,说干净利落地,用绳子套住两个日本人的脖子,如同勒死狗似的,送他们去了阴间。
时间过得好快,夜十点整。
孙明按马明金的命令,操起电话,摇通团部,是个值班参谋接的,孙明报上姓名,说有急事向团长汇报。片刻,话筒传来李子安的声音,懒洋洋,显然从睡梦中醒来,孙明急切地,排里出大事了,两个日本指导官被捆起来了。
话筒里的李子安急了,大声问:“好大胆子啊,你们想找死呀,到底咋回事儿?”
孙明:“团长,这事儿怪不得弟兄们啊,这两个指导官喝多,拎着皮带,挨个屋打弟兄们,有的都被打昏过去,我劝都劝不住,脑袋也被打出个包,弟兄们实在忍无可忍,一拥而上,把指导官按倒在地……”
李子安:“没伤着日本人吧?”
孙明:“伤没伤着,我也不知道,反正打得不轻……”
李子安:“妈的,反天,你把闹事的给我关起来……”
孙明故意地:“你是说那两个日本指导官啊?”
李子安:“混蛋,我是说你们排闹事儿的士兵,关日本人,你不要命了?”
孙明:“这……这怕不行啊,我现在到不了跟前,弟兄们都红了眼,有的把枪都操起来,我……我压不住啊,团长,你快来吧!”
李子安:“啥,动枪了?”
孙明归属的连、营,半月前,调到蛟河以东,临时编入讨伐队,所以,现在这个排直属团部指挥。
李子安大吼着:“把带头闹事的,给我押到团部来。”
孙明:“团长,我要是能把人带走,敢惊动你吗,团长,你还是亲自来一趟吧!”
电话里没了声音,似乎在沉思。
孙明不无哀求地:“团长,你再不来,弟兄们要真把那两个日本人弄死了,麻烦可大了,你别忘了,那年卫队团,在北山庙会,打了日本人,排长被日本人给毙了,团长,我可不想做那个排长啊!”
李子安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说马上过来。
拉法镇本来不大,孙明所率的排,驻在镇边,团部在镇西大院,不到一里的路程,感觉好像是刚放下电话,院外便传来马蹄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李子安带两个护兵,一个参谋,还有两个尉级日本人,团里有个少佐级的指导官,回吉林市休假,他之所以把这两个指导官带来,是想证明他在处理纠纷时,不会偏袒自己的兵。
孙明推开门,把李子安等人迎进来。
李子安气呼呼地:“人呢,闹事的人在哪儿?”
孙明:“团长,请坐!”
李子安见屋内只有孙军一人,多少有些疑惑,问:“你不是说有人把指导官捆起来了吗?”
孙明:“团长,你听我说……”
李子安警觉地:“你到底搞啥鬼?我问你闹事的人呢?”
“在这儿呢!”随着话音,马明金从里屋出来。
李子安先是愣住,继而大惊失色,结巴地:“老……老长官,你……你咋在这儿?”
马明金笑着:“子安,别来无恙?”
李子安还在惊魂未定:“你……你啥时候来的?”
参谋和护兵认识马明金,手下意识地搭在枪柄上,瞥看李子安的脸色,不敢胡乱造次。
两个日本人虽说觉得屋内气氛有点不对头,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位就是他们日夜叫嚣围剿的“匪首”马明金。
马明金:“我今个儿特来见见你。”
李子安也是从军多年,这又是在自己营中,他的情绪很快平稳下来:
“见我?老长官,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不大合适吧?”
马明金:“看来你是不大欢迎啊?”
李子安:“不,不,我是说……”
孙明:“两位长官,请坐下说话。”
李子安找到了发泄的目标,厉声地:“你个混蛋,你不是说有人闹事吗?你敢糊弄我,看我咋收拾你。”
马明金:“是我逼他这么做的,怪不得他。”
李子安不悦地:“老长官,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马明金:“一切皆为抗日,我这是尽一个中国军人的职责。”
两个日本人看出了苗头,同步向前,指着马明金:
“八格牙路,你的什么人?”
马明金正色地:“我就是原东北军的团长,现在是义勇军的队长,马明金。”
日本人中国话说不大明白,但在满军时间长,能听懂几句,听到马明金的名字,应该是如雷贯耳,他们本能反应,欲抽出战刀,然而,太迟了,十几个持枪的汉子蜂拥进来,有孙明的排里的士兵,也有马明金的随从,他们首先把两个日本人摔在地上,顺势也把李子安的参谋和护兵的枪也下了。
李子安又气又怕,脸色苍白:“老长官,你……你这么做太不仗义了吧?”
马明金冷冷地:“子安,事到如今,你还想为日本人卖命吗?”
李子安:“我……”
两个日本人,其中有一个体壮的,大叫一声,挣脱开,扑向马明金,没走出两步,一把刺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后背上,那日本人两手一张,摔倒在地,身子和腿抽搐几下,不动了。活着那个日本人哀号着,一个士兵用绳子勒住他的嘴,想喊也喊不出声,此举可见,满军中士兵对日本指导官多么的痛恨。
李子安眼中闪出惊恐之色。
马明金:“子安,你可能不知道吧?孙明排里两个日本指导官,也被处死了。”
李子安听出了,马明金绝不是单单来拜访,只为打死几个日本人,肯定有大规模军事行动,不会是想把整个拉法镇的驻军……想到这儿,他打了个冷战。
马明金示意把随李子安来的人,都带出去,把那具日本人的尸首也抬了出去,屋内剩下他与孙明、李子安。
李子安心里更发毛了:“老长官,你不会把他们……”
马明金:“你以为我们会和日本人一样,滥杀无辜吗?”
李子安:“是,是,我知道老长官的为人……”
马明金掏出怀表看了下,离子夜还有一小时,不能再耽搁了,他转向李子安,指着桌上的电话,冷峻地说:
“你我都是军人,你也看出我来来这里的企图,所以,我不想说过多的废话,你马上给你的卫队连,机炮连的连长打电话,命令他们带上全连的日本指导官,迅速来此报到,就说关东军司令部,有紧急事情通知日本指导官,还有,给团部值班参谋打电话,把所有打进来的电话,都转到这儿来,听清了吗?”
李子安暗暗叫苦:“老长官,我求你了,能不能别这么苦苦相逼啊?”
马明金:“我的队伍已开到镇外,做好攻击准备,这个电话,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没有讨价的余地。”
李子安哭丧着脸:“老长官,我……我作为你的老部下,我钦佩你的抗日义举,可我追随熙洽老长官,拥戴满洲国的执政溥仪,也是一种选择,同为军人,各为其主,你这么干,全不念旧情,你……你这不是坑我吗?”
马明金:“军人应保家卫国,这个大道理我不说,你也懂,现在箭在弦上,我没必要跟你费话了,我只问你一句,这个电话,你打还是不打?”
李子安:“我……”
马明金:“给个痛快话!”
突然,李子安抽出手枪,但还没等他举起来,站在他身边的孙明,出手比他还快,匣子枪已顶在李子安的头上:
“团长,把枪放下,别让我为难……”
马明金:“你想负隅顽抗,有意义吗?”
李子安:“我自裁,我不能做对不起熙洽老长官的事情……”
马明金厉声地:“李子安,你还是个中国人吗?你有中国军人的良心吗?好,你要自杀,我成全你,你开枪啊!”
李子安真的把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马明金:“开呀!”
李子安的手抖动一下。
马明金给孙明使个眼色,孙明夺下李子安的手枪。
李子安:“老长官,你枪毙了我吧,这个电话,我……我真的不能打啊!”
马明金冲到门外:“来呀,把那个日本人和参谋带进来。”
参谋进来,规规矩矩站到一边,那个嘴被勒住的日本人,挣扎着,又挨了几枪托。
马明金把刚才说给李子安的命令,给参谋复述一遍,让参谋打电话。参谋看了眼李子安,犹豫着,不知所措。
马明金冲随从打个手势,对参谋说:“你不想跟日本人一个下场吗?”
话音刚落,随从把绳子套在那个日本人的脖子,背对背,身子一躬,双手用力,那个日本人双脚悬空,蹬踹着,叫都没叫出来,就没气了。
李子安惊惧,参谋更惊惧。
马明金拿起话筒,递给参谋,寒气逼人地:“马上传令,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参谋面如死灰,接过话筒,乞求地看着李子安。
李子安垂下头,长叹一声,算是默许了……
一切都按马明金所制定的计划,顺利进行。
马明金让孙明把各个房间亮起灯,过于黑暗,容易引起猜测。士兵们都分散开来,隐在大门两侧,又挑选几个身强体壮,与马明金带来的人,隐匿在里屋和外屋门口。手持匣子枪、短刀、绳索,马明金叮嘱,战斗正式打响之前,尽量不要开枪。
最先赶来的李子安的卫队连长,连副,把全连五个日本指导官都带来了。是跑步来的,进到屋里,气喘吁吁,当看到李子安和马明金等人,还没开口说话,李子安垂头丧气,命令他们交出武器,他知道再顽抗下去,死的人会更多。
满军的人,自然听令,日本指导官,骄横惯了,拒不服从,没等喊叫出来,周围冲上来的人,把他们按倒缴械,转眼间,如同捆猪似的,四蹄绑住不说,连嘴都给堵上了。
机炮边驻在镇外,骑马赶来的,无论先后到达,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子夜时分,马明金的随从,冲天空打了三颗信号弹,发出攻击命令。
这一仗战果甚丰,真正称得上战斗,最后展开肉搏的,是围歼日本铁路守备队。虽说守备队二十多人,但拼死抵抗。马明金深知日本人所谓的武士道特点,把带来的主力,用在日本守备队身上,好在天黑,事先已摸到守备队住房附近,战斗打响,迅速冲上去,趁日本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炸药包、手榴弹已投进屋里,几声巨响,把房盖都掀开了,日本人没被炸死的,懵头转向,从烟尘处钻进来,成为名副其实的小鬼子。
马明金没出屋门半步,稳住在椅子上。
李子安听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爆豆般的枪声,判决断出这是在攻打日本守备队,尽管其他地方,没有多大动静,他的心里还是无比恐惧,慌乱的眼神,不时扫视着马明金,不敢,又不知说什么。
孙明把信得过的排里弟兄,都交给马明金,分配到从镇外进来义勇军中,兵分几路,扑向团部、卫队连,机炮连,还有存放军需品的大院。
这些行动进展的比较顺利,只是在团部,有一个副官,是李子安的亲信,声称必须见到李子安,由李子安亲自下达命令,才可交枪。带队的义勇军分队长,不由分说,抬手一枪,击毙那位副官。卫队连、机炮连的士兵,早被枪声惊醒,纷纷跑出来,站到院子里,此时,说他们群龙无首,似乎过奖,若说是一群无头苍蝇,恰如其分,本来满军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平时,按关东军的要求,枪械集中保管,锁在库中。现在连长又不见了,排长不敢做主,正在犹豫不决,义勇军冲进来,其中有穿满军服装的人,大声喊话。士兵们顺从的就在抱头蹲下,听候处理。
率队攻打日本守备队的义勇军中队长,脸被熏得黑亮,兴冲冲地进来,向马明金报告,战斗已经结束,全歼日本兵二十四名,无一逃脱,没留一个活口。这是马明金自走上反满抗日道路,定下的方针,对战斗中所遇的日本人,无论俘虏,还是伤兵,皆就地处死。
马明金看下怀表,刚好一小时,他又传下命令,将日军、满军中所有的战利品,军需库的弹药、粮食、冬季服装等,全部运走。他出山时,带来二十张马爬犁。加上满军、日军中的大车,装不下,在镇上再征用运输工具,总之,来个卷包会,不留一点东西。
有队长问,数百名满军士兵如何处理。
马明金知道,这些士兵大多是抽丁加入满军的,虽然恨日本人,但都很恋家,强行带到山里,也不好管理,便说:
“有愿意跟着咱们打日本人的,咱们欢迎,不想跟咱们走的,不要强迫,原地留在营中,待咱们走后,自行解散。”
有的队长说,一些老东北的士兵,听说是马明金率领的义勇军,不愿再受日本人欺凌,有意相随。
马明金当然高兴,叮嘱各个队长,一定照顾好这些弟兄。
随从问,已被捆起来的满军中十多个日本指导官,如何处置。
马明金:“日本人不总说他们死后是去了天国吗,那咱们还是按老规矩,把他们全部送入天国。”
随从出去,紧接着一阵枪响,不用说,那些日本指导官都去了天国。
孙明前来辞行,他换上老百姓的衣服,准备趁天不亮,坐上事先选好的马爬犁,离开这里,先到百里外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他一个结拜弟兄,在哪儿隐藏一段时间,再伺机离开东北,去山东。
马明金送到大门外,都是男人,又是军人,好多话,彼此心领神会,他预祝孙明一路平安。
孙明含泪敬个军礼,而后上了爬犁,消失夜幕中。
李子安与十几个满军军官被关在一个屋子里,这些人算得上他的亲信,他们知道义勇军不杀满军俘虏,所以并不紧张,说到责任,反正是奉命不抵抗,何去何从,听凭团长的。也有的人,至此还稀里糊涂,问李子安怎么办,李子安只能懊丧地唉声叹气。
天快亮,大队人马,押着大车、爬犁,陆续撤离。
马明金让人把李子安带过来。
李子安战战兢兢,通过院子时,看到横倒竖卧的日本人尸体,心中有说不出的恐惧。
马明金单刀直入:“子安啊,你跟我们走吧,到了山里,你不愿意留在义勇军,等风声过后,你另谋出路。”
李子安不敢正视马明金了,沉默不语。
马明金:“我说话算话,你啥时候想走,我以礼相送。”
李子安嗫嚅地:“老长官,我……我能不能不走?”
马明金:“你还想跟着熙洽?”
李子安没有多想,点点头。
马明金语重心长地:“子安啊,你丢了拉法这个重镇不说,还死了几十个日本人,关东军不会饶过你的,你回去,肯定凶多吉少,听我的话,跟我走吧,抛开抗日,我们曾在一个马勺搅了那么多年,你还信不过我吗?”
李子安心中有生出几分的感动,声音低沉地:“老长官,你的人品,子安钦佩之至,可是人各有志,我冲天起誓,我不是死心塌地跟着日本人,我……我是不想背叛熙洽老长官,他对我有再造之恩。”
马明金:“谁不知道熙洽性情反复无常,翻脸无情……”
李子安打断马明金的话:“老长官,子安谢你不杀之恩,我打定主意了,熙洽真要惩办我,我也心甘情愿了……”
马明金知道再劝也无用,若把李子安强行绑走,似乎又太不近人情,他摇头叹息,无可奈何向李子安道声珍重,率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