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会所,热浪迎面袭来,刚从冷气充足的地方出来,林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刚要说话,手腕就被一道冰凉的触感包裹住,她下意识就要甩开,另一只胳膊已经曲起要做向后进攻的动作,被江疑轻轻压了下来。
“跟我来。”男人声音低沉,拉着她就往反方向走,林错有些奇怪,与此同时,安静了很久的耳机里也再次传来寻一诚他们的声音:“林队,你们出来了?”
林错嗯了一声,顺势关掉了摄像头,人已经被江疑拉着躲在了一处拐角。
“看。”江疑下巴朝着俱乐部门口扬了扬,林错询声看去,就看到林奇步履匆忙地走出来,左右环顾了一一周后才匆忙上了一辆车。
“寻哥,待会会有一辆车从你们旁边经过,车牌号钦A43400,跟上那辆车。”说完,林错将耳机也关掉了。
林奇的车子离开,林错才后知后觉,江疑的手还在握着自己的手腕,她眸光微顿,隐藏在发下的耳廓陡然一热,赶紧将胳膊抽了出来。
只是这一抽用劲有点大,江疑的手正好就撞到了旁边的墙上。
“嘶——”男人拧眉轻哼了一声。
他们两人之间总是有一层隔膜在,林错万事只求稳妥,如今这么一看,的确是稳妥不起来了,道歉,没诚意,担忧,没立场,不当回事,她没脸。
一时就怔在原地了。
也就那么一声,江疑也不在意她的不作为,掀了掀袖子,虽然动作很小,但林错却看到了,他的胳膊上一片腥红。
“怎么回事?”她拧起眉头,下意识就伸手过去,这一伸又发现了不对劲。
黑色衬衣的袖子,是湿的。
张开手心一看,些许黏腻的红色。
“不碍事。”被她发现,江疑也不隐瞒,终于将袖子掀起来,露出一大面擦伤。
林错忽的想起今日见他的时候不确定的伤口,以及黑色衬衫上隐约的泥渍。
“处理一下。”她不由分说就拉着江疑,态度不容置疑:“来的时候我看了,这附近有药店。”
江疑想说什么,张嘴却又无声地闭上了,任由她拉着自己,一贯冷然的嘴角浮上了一抹轻微的笑意,目光柔和了几分。
林错动作很快,并未让江疑进药店,很快就捧着一堆东西出来。
擦拭,消毒,上药,动作轻柔却又迅速,手法熟练,步骤清晰,力道控制的刚刚好,江疑很清楚,若非不是经常受伤且自己处理的人,很难做到动作这么熟稔快速。
目光沉了沉。
“这两天别碰水,这些药,你拿回去。”处理好伤口,林错抬头看他:“什么案子,你……受这伤?”
江疑神色微变,看样子就不想说,只是淡然道:“不小心。”
林错沉默了一瞬,也没多问,此时,寻一诚正好打来电话。
“林队,我们跟踪林奇到了一处高档小区门口,小区门禁很严格,我们进不去,现在正在等他出来,你看要不要到时候扣下他?”
林错一边听电话一边单手将台子上的药装进塑料袋:“先不用,看他待多久,确认他出来后回了哪里你们就可以收工。”
挂了电话,林错拿着塑料袋跟江疑说话:“江支,你回哪,我送你。”
听到这声江支,江疑脸色又冷了冷:“我只是受伤,没残。”
林错一脸风平浪静的盯着他看了几秒,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点了点头,将袋子往他手里一塞:“那你路上小心点。”
然后转身就走。
江疑愣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大步朝前,去抓她的胳膊:“林队长,这就是你对待帮了你忙的人的态度?”
天气实在太热,大街上处处都是清凉,林错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穿着外套,她步子也快,江疑动作也快,这一拽没有拽住她的胳膊,却拽住了林错的袖子。
两方受力,宽松的外套就在大街上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江疑给扯了下来。
扯下来不是问题,林错内搭的吊带其实更适合这套装扮,露出她纤细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这才应该是她的装扮,因为她的美,路过的几个姑娘都没忍住眼睛里的惊羡,走过了还频频回头,依稀还能听到她们激动又克制的讨论。
但江疑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她的臂膀。
伤痕,又是伤痕。
连着两道,比手心更长,食指宽度肉粉色,像扭曲爬行的蜈蚣一样。
触目惊心,又那么漫不经心的在他心口戳了两道口子,江疑心口凝滞,丧失言语。
林错从一开始的惊慌,到迅速调整的平静,如今见他这样,鼻头还是一酸,早晚都要被发现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
这样的伤,她身上还有。
“江支。”她从江疑手中抽出衣服,索性也不穿了,搭在手上,像是高傲的孔雀,笑着问:“实在有点忙,改天请你吃饭,你看行吗?”
“不行。”江疑目光灼热,缓缓上移盯着她:“我就要现在。”
林错皱了皱眉。
“跟你谈谈案子。”他又说。
林错下意识就想拒绝,可她却仿佛从对面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乞求。
身边车来人往,灯红酒绿,歌声四起,人声鼎沸,嘈杂无边,可林错却能清晰的听到,心中某处轻轻一声。
“砰——”
有些人,总会毫无防备的跌倒在同一处地方,一如此刻,她看着面前的人,满腔回忆化为心酸,一腔热血自降寒意,明明人在咫尺 ,只要上前一步就能拥抱,可说出的话,做出的动作,却是后退一步,满目冰凉。
她说:“不必了,江支。”
走的迅速,只一瞬的车流就不见踪影。
直到看到江疑转身离开,林错才从柱子后面站出来,她摸了摸胳膊上的伤,那是同伴暴露,她差点露馅的时候,被逼到要和一帮正在犯了毒瘾的男女对抗,一对八,最后她赢了,也重新取得了对方信任,但伤痕却留了下来。
那时候没怎么想还能再遇到他,身上的伤于她而言正是证明她还活着的象征,卧底三年,伤痕会对她的美丽造成什么影响她一点都不在乎。
她在意的,是重遇江疑。
所以才会在这么炎热的钦城,还刻意穿着外套。
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一丝带着几分闷热的晚风飘散而过,她自嘲一般扯了扯唇角,转身离开了。
她没发现的是,在她转身离开之后,有人一路跟着她,时不时还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各个方位的照片,直到她进了警局的大门,那人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