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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志诚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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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志诚走到11号休息室的门口时,稍稍犹豫了一下,才敲响了门。开门的是脸色阴沉的赵城,小林的父亲林月山坐在正对着休息室房门的一把椅子上兀自抽烟,只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小林则坐在母亲的床边好奇地往他这边望,一看见他,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

“你有什么事?”他正想跟她打招呼,赵城冷冰冰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

“赵警官,能不能跟你谈谈?”他不得不把目光转向赵城。

“什么事?”

“一定要在这里说吗?”他小声问,看见赵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道,“我刚刚在船上看见陈影了,就在枪击之后……”

“等等。”赵城截住了他的话头,转身对林月山道:“林先生,一会儿事情安排好了,我会派人来通知你的。”

林月山吸着烟,默默点了点头。

“信文,伯母怎么样?”钟志诚连忙抽空问道。

“她已经动过手术了,张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小林回答他。

“那就好,你小心点。”钟志诚道,他本想再跟林月山说几句,但忽然想到黎正刚才的话,又想到此人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这个老家伙跟信文根本没什么关系,我何必跟他套近乎?

“说完了没有?”赵城走到门口,催促道。

“好了。”他道。

“那我们边走边谈,你说得越详细越好。”赵城朝林月山点头作为道别,随后关上了休息室的房门。

他有点期待小林会追出来跟他说话,但她没有。

“只要我能记起来,我都会说。但我可不可以先问个问题?”钟志诚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等了两秒钟才走到赵城的身边,问道。

“你问。”

“信文他们还走不走?”

“有人要对那个小姑娘不利,看来送走她是最好的办法。”赵城压低嗓门说。

“那倒是。”钟志诚点头。

他现在心里也很矛盾,既希望她走,又极度希望她留下。

“说说陈影。”赵城道。

“枪响的时候,我看见她了,就在二层甲板的尽头,我一路追她到大厅的茶水室,她却突然……”

“你确定是她?”赵城打断了他。

“她回头看我,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我决不会认错。”钟志诚稍作停顿,瞥了一眼赵城,说道:“其实,赵警官,我要谈的东西不止这些,对这件事,我有些想法……”

“我们边走边谈。”

“赵警官,我们一起去大厅的茶水间吧,那是陈影最后出现的地方。”钟志诚道,他心里有一个想法,虽然他跟赵城才刚刚认识,不算朋友,但他相信自己可以说服对方,因为这是目前来说,解决问题最妙的,也是最干脆的方法。

小林和父亲林月山被三四个警察护送着走出了休息室。小林一边走,一边往后看,母亲被安放在一个帆布担架上,由两名警察抬着跟在他们身后。自从手术后,母亲还没有醒来过,虽然知道她暂时没有生命之忧,但医生也说,她的伤比黎正严重得多,所以小林心里仍觉得很不安。

“爸,妈妈会被转到哪家医院?”小林问父亲。

“警察说,会转到私立仁义医院,”林月山安慰道,“别担心,你妈没事的,她的体质一向很好。”

“妈妈是为我受的伤,我不希望她有什么事。”小林低声说。

林月山向前走了两步,说道:

“小文,这事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

虽然到目前为止,小林仍然弄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关键人物,所有的事,都是因她而起,可父亲现在却说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真的有点糊涂了。

“爸,你和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想起了母亲受伤后说过的话。

父亲没有立刻回答,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父亲的犹豫更加深了小林的怀疑。父亲一定知道!整件事的原委他和母亲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禁不住提高音量嚷起来:“爸!那个人是谁?妈妈说,他不会伤害我,他是谁?我认识他吗?你告诉我好不好?”

“小文。你还记得金币叔叔吗?”林月山问道。

“金币叔叔?”小林努力在记忆里搜索,却什么都没想起来,她茫然地摇摇头。

“小时候的事你都忘记了,”林月山笑了笑,“我记得,那时候你大概8岁吧,有一次,你不想练习空中飞人,偷偷从训练场跑回家。这个人刚好在我们家附近徘徊。他跟你说过话,走的时候,还在你口袋里塞了枚金币,我们一开始以为那是块巧克力,但结果却发现,那是枚真的金币。你小时候还把这枚金币当宝贝,被你妈妈没收后,就哭着跑到你爷爷那里去告状……想起来了吗?”

小林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地,一对亮得出奇的眼睛浮现在眼前,就像图画书里提过的森林里的鬼火。有无数个夜晚,她曾经梦见过这对眼睛。难道,那就是金币叔叔?

“这个金币叔叔是谁?”她问。

“他就是左量。”

“伯伯?”

“什么伯伯。这个混蛋不配做我们的亲戚!”父亲望着前方,小林看见赵城已经等在他们上次准备启程的地方,“小文,你记住,他跟你没任何关系。”父亲斩钉截铁地说。

“妈妈说的那个人就是伯伯?他没死……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小林仍然一头雾水。

“小文,这些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我们先离开这里。”父亲神情威严,小林马上噤声。她怕再追问下去,父亲会发火。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赵城的面前。“我们可以上船了吗?”父亲急促地问赵城。

“都准备好了。”赵城向外一指,小林看见一艘海上缉私队的专用船已经停在了大船旁边。

小林只得暂时把大堆的问题咽进肚子里。阳光照在她身上,天气真好,可是她的心情却阴云密布。

“希望夫人能尽快康复。”赵城装模作样地跟父亲握手。

“谢谢。”林月山也没多少热情,两眼注视着妻子的担架被两位警察抬上船。

这时,一个低沉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跟电台里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小林无需回头也知道是谁。

“赵警官!”那是黎正的声音。

“黎先生。什么事?”黎正的突然出现,让赵城颇为吃惊。

“警官,请问志诚有没有来找过你?”黎正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奔主题。

志诚?小林立即回过头来,不祥之感在她的心头升起。

“你说的是钟志诚先生?他找过我,10分钟前我们在大厅茶水室分的手。怎么啦?”赵城警觉地问道。

“刚刚有人发短信给我。他说,志诚在他手里。”黎正神色紧张地说。

啊!志诚!小林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海里,浑身湿透,头晕目眩。她看见黎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给赵城看。

“妈的!”赵城看了短信,狠狠骂了一声。

“给我看看行吗?”她恳求赵城,后者不太情愿地把手机塞到了她手里。

父亲已经踏上了船舷,此时回过头来催促她:“小文,上船。”

她没理会父亲,翻开了手机,看见上面的短信写着:“钟志诚在我手里,想要他的命,留下林信文。”她的心仿佛自由落体一般向下坠去。怎么办?志诚被绑架了。怎么办?

“小文!上船!”父亲喝了一声。

“爸,你先走吧。”小林把手机还给黎正时,声音颤抖地对父亲说。在看见手机短信的一瞬间,她已经作了决定,她料想父亲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所以说话时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

父亲恼怒地瞪着她,厉声道:“快跟我走!警察会救他的!”

她退后一步。

“爸,你先跟妈妈一起走吧,我要留下来,我不能把志诚丢下。”

“这是圈套!这是要把你留下的圈套!你这个傻丫头!钟志诚算什么!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父亲怒气冲冲地说着,伸出铁钳般的手一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她动弹不得。

“志诚只有一个!我要留下来!”她本能地尖叫起来,并开始拼命反抗,她用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船的桅杆。她知道只要她稍一松懈,父亲就能把她拉上船,她这一走,志诚怎么办?

“快放手!死丫头!”父亲朝她怒目圆睁,换作以前,她早就吓得让步了,但这次,她已经下了决心,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她。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就这么走了。父亲仍在用力把她向外拉,她觉得自己的手臂就快被扯断了。

“爸,我要留下来,我要救志诚!”她哀求道。她想,就算父亲真的硬把她拉上了船,她也会跳下海,重新爬上这艘船。

赵城和黎正在一旁神情木然地望着他们两个,似乎无法决定该不该插手。黎正还回头瞧了一眼被拦在几米之外的记者们。

“小文!”父亲又吼了一声。

这次小林没有答应,她紧闭双唇,把全部力量集中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同时她的双脚也在用力,她想象自己是棵千年古树,任何人都休想将她拔地而起……另一方面,她心里又在不断呼唤,志诚,你在哪里?那个人想把你怎么样?你不要怕,我会来救你的。虽然你骗过我,但你以前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忽然,她觉得脑袋一阵晕,手一松,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原来是父亲终于松开了手。

“你这个死丫头!”父亲暴怒地喊道。

“爸,你跟妈妈先走吧。我会没事的。”小林坐在地上,声音像蚊子叫,为一个男人这样不顾一切地顶撞父亲,她觉得羞愧,但又不想退缩。

父亲长久地注视着她,忽然把目光转向赵城。

“赵警官,麻烦你们把我太太送到医院。我会通知我的兄弟去医院照顾她。”他声音低沉地说。

“林先生,你也要留下?”赵城吃了一惊,但立刻面露喜色。

父亲又回头看了小林一眼,叹了口气,问道:“警官,你有孩子吗?”

“没有。”

“如果你有孩子就明白了,唉。”他又重重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拉着小林站了起来,问道:“有没有摔疼?”

小林的眼泪奔涌而出。

“爸爸,对不起。”她抽泣道。

“我们一起救那个混蛋,好不好?”父亲苦笑着,拍了下她的肩道。

“志诚不是混蛋。他以前那么做是有苦衷的。”小林流着泪顶了一句。

父亲轻蔑地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谢谢你们。”黎正充满感激地看着林月山和小林。

“你别这么说,黎先生。”小林轻声道。

“希望我们能救出志诚。”黎正试图朝她笑笑,但没能笑出来,他声音急促地说:“这种事为什么会一再发生实在令人费解,我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一点,他们并不是想杀你,不然他们早就得手了。在这条船上,他们有的是机会下手。”

“他们?”父亲盯住了黎正。

“这事不可能是一个人干的。他们应该是个团队。每个人分工明确,有人制造炸弹迷惑警方、有人假装杀手跳进老杜的别墅、有人修改警方的内部档案、有人开枪、有人把信文丢在我休息室的柜子里……”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父亲没听懂,他朝赵城看去,“警官,你说船上发生了凶案,我女儿的身份被冒用了,你可没说别的。”

“警方有权利决定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赵城面不改色。

“那现在,可以跟我说一说吗?”父亲冷冷问道。

赵城神情轻松地说:“好吧,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聊聊。正好也可以等绑匪的下一步指示。”看见身边的几个人同时看着自己,他道:“我们已经听他的话,把林信文小姐留下了,现在就看绑匪下一步想要什么了。他搞那么多事,总得有个目标吧。让他来告诉我们,他,究竟要什么。”

“啊!志诚被绑架啦!”徐子倩惊叫起来。

“嘘!小声点!”罗惠连忙喝止她。

她们在徐子倩的休息室门口,走廊上不断有人走过,罗惠抢先一步先进了房间,徐子倩紧跟在她身后,随手关上门。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急切地问。

“就是刚才。”罗惠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忘多看她一眼。之前,她从没觉得自己需要对这个小撰稿人多加留意,但自从听了黎正说的故事后,她觉得徐子倩并不简单。她告诫自己,说话时要多留一个心眼,必要时,也可以演演戏。别忘了,你曾经是个演员,只不过这次的剧本你得自己写。

“刚才?什么刚才?”徐子倩说着说着就急起来,“Linda,到底是怎么回事?Joe是怎么说的?”

“盛容被绑架的事,你知道吗?”

“我听到一些议论,”她对盛容的事毫无兴趣,“Linda,我问的是志诚。别人被绑架,关我什么事?我现在又不做娱乐新闻了。”

“盛容是第一个,志诚是第二个。用的是同样的方式。Joe收到了短信。”罗惠看见徐子倩想要拉自己的衣服,不由朝后退了一步,现在她还判断不出徐子倩是忠是奸。

“短信是怎么说的?”她问道,涂着深蓝色眼影的大眼睛里充满焦虑。

“说要想保住志诚的命,就得留下林信文。”

“又是为了那个女人!死贱人!”徐子倩咬牙切齿地说,随后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洗甲水,坐到椅子里开始清洗起手上的指甲油来,“志诚是活该!活该!”她狠狠地擦拭着指甲叫道。

“你别激动,我还有事要问你。”罗惠在她对面坐下。

“你问吧,”徐子倩余怒未消,罗惠刚想开口,她就抢先怒吼了一句,“志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她好看!贱人!”

这句话罗惠只当没听见。

“子倩,刚才志诚有没有去找过你?我记得他离开我们房间时说要找你谈谈。”罗惠切入了正题。当然,这句话是她临时编的,志诚看到徐子倩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去找她?她这么说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假如徐子倩参与了对志诚的绑架,她一定会注意到这个问题里涉及到的时间点,因为那等于是在说,“志诚被绑架前来见过你”。

但徐子倩的反应却是:

“他要来找我?他要跟我谈什么?”语调中带着期许。

看来徐子倩只关心志诚跟她之间的关系,她很希望他来找她。

“他没来找你?”罗惠问道。

“没有啊。我刚刚一直在警察休息室,那个戴眼镜的法医问了我一大堆问题,”她懊恼地叫道,“真是的,刚才要是赶快回来就好了,志诚一定有重要的事跟我说。”

罗惠眼睛一亮,如果法医能够证明子倩刚才跟他一直在警察休息室,那就说明她是清白的,至少,她没有参与绑架。想到这里,她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法医找你什么事?”她的语调柔和了许多。

“这个人啊……还挺精的。”徐子倩移开了目光,没说下去。

罗惠好奇心顿生。

“你……不会被他抓住了什么犯罪证据了吧?”她半开玩笑地问。

“当然没有!”徐子倩犹豫片刻,扭捏地说,“其实,唉,怎么说呢,昨晚上,我在志诚的房间过了夜。”

“啊!那你们……”罗惠有些意外。

徐子倩耸耸肩,微笑着低头洗指甲。

“我没想到他也在船上,因为他一开始跟我说,他要去日本。”

“这我也知道,后来他出差的事临时取消了,Joe才叫他来的。他们两个喜欢在一起玩。”罗惠记得派对前,黎正曾给志诚打过一个电话,听说好朋友有空来参加派对,黎正异常兴奋。

徐子倩说了下去。

“那天晚上在记者招待会上,我看见他真的大吃一惊,更没想到,他为了救那个女人,竟用椅子打人,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志诚那么粗鲁。我跟着他到走廊里,本想问个明白,但他一会儿就没了影,后来,我想去找警察问问他住哪个房间,没想到竟在走廊上碰见了他。我当然没放他走,我问他那个女人是谁,跟我分手是不是因为她。我说话声音很大,他大概是怕惊动别人吧,就把我拉到他房间里去了。”

“你跟他是什么时候分的手?是在船上吗?”罗惠问道。

“上船的前三天,他提出了分手,”徐子倩望着自己的指甲,叹了口气,“那时候他说,他觉得我们之间有差距,合不来,他不想浪费我的时间,还说以后可以做朋友。可是上船之后,他的说辞就全变了,他说他遇到了他最喜欢的人,他一直以为她死了,没想到会在船上碰到,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说这话谁信啊?”徐子倩说话的音量骤然提高,“一个人是死是活还会搞不清?我觉得他这个谎撒得也太离谱了,就跟他吵了起来,我就是要问他是不是拿我在填空?……我当时真的快气疯了,但是现在想想真后悔。唉,我也知道,越吵他就离我越远。那天晚上他睡在我旁边,一直背对着我。”徐子倩气馁地摇了摇头。

“子倩,感情是不能强求的。如果他在上船前就已经提出分手的话,那说明你们的问题不是因为有信文,他也许真的觉得你们不合适……”罗惠很同情徐子倩,但她觉得有些话对朋友说清楚,也许更明智,“我认识志诚也有好几年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喜欢一个女孩,他说起她,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和爱护,而且迫不及待要把她介绍给朋友们。可是你呢,如果你今天不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之间有关系。所以子倩,你想清楚,要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我就是不甘心啊!我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

“你都比她好,但是爱情是没有原则可讲的,他就是喜欢她这样的,你也没办法啊。就当他不懂得欣赏你吧,我觉得你甩了他一定能找个更好的,你那么年轻。”

徐子倩苦笑道:

“我也不年轻了,都30了。”

房间里静默了几秒钟。

“法医找你干什么?”罗惠又提到了最初的问题。

徐子倩瞄了她一眼,笑出来。

“呵呵,我用杂志打了那个女人的头。法医真厉害,居然从我的杂志里找到一根那个女人的头发。”

“你用杂志打了信文的头?”

“有什么不可以?她抢了我的男人,我打她一下,又怎么样?她又没受伤。”徐子倩若无其事地说着,哈哈笑起来:“她捂着头的样子真是可笑!笨蛋。”

小林的父亲林月山去跟警察赵城聊天了,眼下休息室里只剩下黎正和小林两个人,黎正决定问一个他憋了很久的问题。

“信文,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在我的休息室突然失踪,后来从秘道爬到厨房的事?”

“我当然记得,”小林点头,“我刚才还一直在想这件事呢。我就是弄不明白,船上有那么多警察,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人?陈影失踪后,不就开始搜查了吗?”

“你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船上一定有一个警察没发现的密室,绑匪一定是把志诚和盛容都藏在了这个密室里,所以他们才找不到。”小林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想再试试,也许能找到秘道。”

“你上次爬的那条秘道,你还有印象吗?”

“那条秘道,我可以肯定,只能通到小厨房,没有其他通路,我觉得没必要再试了。这条船上应该还有别的秘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黎正提醒道,“我记得你说,假如这就是幽灵船的话,那么每个房间都有第二道门。所以,你这个休息室,也许就有一道秘门。”

“我试试。”小林马上趴到地板上,开始念念有词。

黎正很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看她专心致志的样子,决定不打扰她。

小林双手趴在地板上摸索着,黎正在一边观察,他发现她是以三角形的路线进行探索的。当她的双膝打开至40厘米宽的距离时,她的手必然是探向双膝上方中点的地方,也就是说,假如双膝之间的距离是三角形下方的横线的话,她的手就放在三角形的顶端。她之所以会这么行进,当然是口诀告诉她的。当初左量设计的秘道一定是遵循了某些特殊的数学规律,是三角形的巡回图吗?

黎正满怀希望地注视着小林的一举一动,很希望口诀能再次发挥神奇效用,让她瞬间在他眼前消失。这次,他决定跟小林一起爬进秘道看看,不管怎么说,两位失踪者都跟他有密切的关系,他不能袖手旁观。

然而这次,小林的蒸发行动好像不太顺利。她花了近20分钟,几乎摸遍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却仍然一无所获。

“怎么啦,信文?口诀不对吗?”看见她失望地站起身,他问道。

“口诀没错,可是……这个房间怎么会没有第二道门?难道我搞错了?”小林低头望着地板,自言自语。

“你上次成功了,说明你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次……”

“别急,信文,”黎正忽然想到,“这艘船当年被烧过,后来杜嘉祥买下它后,进行过全面修缮,也许当初的房间设置跟现在已经不同了。”

“那他应该有过去这艘船的图纸。只要有图纸,我们就能分辨出,哪些房间还是原来的模样。原来的房间应该都有第二道门。”小林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目光坚定。

“他应该不会把每个房间都拆掉重新造吧?”黎正兀自嘀咕了一句,看见小林脸上一副担忧的神情,马上道:“我开个玩笑,这么大的船,全部拆了重造,老杜还不一定有这样的财力。我马上打电话给他。”

“滴滴”,手机响了两下。来短信了!他的心顿时紧张起来。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小林也跟他一样。

他翻开手机,短信果然是凶手发来的。

“媒体人士精简至10人。”

“他说了什么?他有没有提到志诚?”小林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黎正把手机递给她。

“他为什么要把媒体的人赶下船?他要做什么?是不是怕人太多了,妨碍他?”小林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黎正无法回答。

另一个房间里,谈话还在继续。

“啊?Joe正在看我写的书?”徐子倩表情复杂,既有欣喜,又有尴尬。

“子倩,其实我就是为那本书来找你的。那本书是以第一人称写的,主人公叫左量。你是不是曾经采访过他?”罗惠问道。

“没有。”

“那,他是你杜撰出来的人物?”

“嗯……也不是。”徐子倩又摇头。

“那你怎么会写他?”

“我随便写的。”

徐子倩说话不太积极。罗惠有意识地停顿,对方也没有插进来,这对于一向爱说话的徐子倩来说,颇为反常。难道真像Joe所猜的,她是幽灵船幸存者的后代?

“子倩,你知不知道左量确有其人?”罗惠进一步问道。

“是吗?我不知道。”徐子倩看上去很是惊讶,但罗惠无法肯定她是不是在演戏。眼下业余演员的水平也不可小觑。

“左量在1992年用他的‘末代皇帝号’载着十几个客人远行,后来被发现时,船上一个人也没有,全部失踪了。到现在这还是悬案,警方有档案呢,而那艘‘末代皇帝号’,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玛丽亚号’。”罗惠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子倩。

后者的眼睛瞪得老大。

“你说什么?Linda,这是杜嘉祥的船。”

“杜嘉祥已经承认,他当时是通过拍卖把这艘船买下来的。它就是当年的‘末代皇帝号’。”罗惠故意放慢语速说道:“子倩,你在书里写的内容,跟那十几个人的失踪大有关联。书里的内容,如果不是杜撰的,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难道当年你也在船上?如果是这样,你当年只有14岁……你会不会是……听说,你有个叔叔是船员,你会不会……”

“Linda,别瞎猜!我叔叔早就退休了!日子过得好着呢。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上这条船!”徐子倩打断了罗惠的猜想,嘀咕了一句,“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徐子倩面露难色。

“你有什么就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罗惠说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听Joe的口气,船上的人可能都被谋杀了,你要是不跟我说,以后警察也会来问你的,你的书是公共出版物啊。”

她的话让徐子倩紧张起来,她烦恼地叹了口气道:

“唉,真没想到那本破书还会带来这样的麻烦。”

“快说吧,子倩。是你写了那本书,书里的内容特别写实,你不觉得吗?你可不要跟我说,这书不是你写的。”罗惠道。

徐子倩的脸上再度显出尴尬的神情。

“嗯……其实,Linda,让你猜对了。”她迟疑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话来。

罗惠没听明白。

“我猜对了?我猜对了什么?”

“这本书确实不是我写的。”徐子倩道。她看了一眼罗惠,低头一边收拾擦指甲的纸巾,一边说:“7年前,我在同文出版公司当编辑助理的时候,编辑主任让我整理一堆旧的投稿。我从中发现了这本书稿,它是1995年投到社里的,已经很久了。那个书名很吸引人,《慢慢长大的船》,我觉得蛮有味道的,就把它带回了家。看过之后,我觉得故事很有意思,如果不出版太可惜了。我准备向编辑主任推荐这本书,没想过这是不是真人真事。我当时只想找到那个作者,告诉他,让他把稿子打一份电子档重新投稿,我看的那个是手稿,很多地方已经破损不堪。谁知,根据作者留下的联系地址找去,却发现这个人已经出国了。”

“那后来呢?”罗惠问。

“后来我给房东留下口信,让他们一有那人的消息就告诉我,谁知三个月后,那个房东给我打电话说,那个人在美国车祸身亡了,房东好像在马路上碰到这个人的同学。房东这么说,我没理由不信吧?后来……嗯,我觉得这本书不出版挺可惜的……”徐子倩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就拿去出了简体版,后来正好认识一个朋友搞海外版权的,就又出了一个英文版。”

“子倩,你胆子真大,你能确定那个人死了吗?”罗惠道。她心里想,你将别人的写作成果据为己有,这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怪不得刚才会那么尴尬呢。

“我出版了英文版和简体中文版,一直没人来找过我。我相信他真的是死了。”徐子倩的语气又轻松起来。

“那你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吗?”罗惠问道。

“他叫顾暄。照顾的顾,日字旁的暄。”

“是男是女?”

“房东说,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男学生,可惜我无缘看见他。好可惜哦!”徐子倩格格笑道,“不过我出版了他的遗作,他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小林很失望,因为杜嘉祥告诉她和黎正,他那里并没有原来那艘“末代皇帝号”的图纸,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哪些房间保留了原貌。

“当初买下这艘船时,很多地方都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所以修补那些被烧毁的部分是整个修缮工程的重点。但这些都由轮船公司委派的专业人士打理,他们或许有图纸,但我没看到,他们也没必要拿给我看。即使给我看,我也看不懂。”杜嘉祥看看黎正,又看看小林,神情有些不安,问道:“你们要图纸干什么?”

“我们怀疑这艘船上有秘道,所以想看看原来的设计。”黎正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随后问道,“老杜,当初修船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对每个房间进行检查?”

“嗯,我是看过一遍,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检查。”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扔在桌上,道:“这是它原来的样子,你们可以看看。”

小林凑近书桌,照片上的影像是原来“末代皇帝号”的全貌。一个庞然大物矗立在深蓝色的海水里,船体有近三分之一的部分被烧焦。在夕阳的印照下,它残缺的肢体看上去格外凄凉。

“当初修缮的时候,我的要求很简单,修复原来烧毁的部分,保证这条船上设施齐全、干净卫生,可以在这里搞派对,可以让客人舒适地过夜。”杜嘉祥说。

“这要求也不低。”黎正道。

“当然喽,我可是付了大价钱的。那时我那个朋友的船业公司境况不好,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他。工程完工后,我请行家检查船内的设置,大家都说不错,所以就OK了。我没有监督他们的具体工作,不知道哪些房间保持了原样,哪些房间进行过重新分割。抱歉。”最后两个字杜嘉祥好像是专门对小林说的,大概他已经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

黎正摸摸下巴,问道:

“那么,当初你买下它的时候,哪个部分烧得最严重,哪个部分保留得较好?”还没等杜嘉祥说下去,黎正又加了一句,“我想这个你一定记得。”

杜嘉祥凝神思索了片刻,答道:

“烧得最严重的地方应该是大厨房。小厨房还好,但大厨房几乎烧得一点不剩。我们后来不得不重新造了大厨房,增加了很多现代厨具。保留最好的应该是我们举行过记者招待会的大厅,基本算是完好无缺,其实跟大厅相连的大部分舱室都保留完好,我们只是换了墙纸,增添了一些家具而已。原来这艘船有一大半舱室都是空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

“如果保存完好的话,就没必要进行重新分割或大力修补了吧?”黎正道。

“嗯,应该是这样。”杜嘉祥点头。

“这样的话,大厅以及与之相连的大部分舱室,应该保持了原样。只是……难道大火最初是从大厨房烧起来的?”黎正道。

“厨房本来就是容易着火的地方。厨师对厨具使用不当,油道没清理干净,或者任由油锅里的油烧热不管不顾,都可能引起火灾。”杜嘉祥道。

“厨房的火即使烧起来,如果厨师及时扑救,也不至于会漫及三分之一的部分吧。难道着火的时候厨房没人?厨师们都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纵火的话,那他们一定是离开了很久,火才会越烧越旺的。也许当时的风也帮了忙……”小林还想说下去,却被杜嘉祥打断了。

“林小姐,我之所以买下这条船,不是因为我对它的过去有多大的兴趣,而是为了纪念家兄。我从来没对这条船本身进行过研究,当然也听说它曾经被人称为‘幽灵船’,但我使用了它好几年,没发现有幽灵出没。在我眼里,它只是一条普通的船而已。”

杜嘉祥盯了一眼黎正,又把目光转向小林。

“如果,你们真的怀疑这条船上有什么秘密的话,我建议林小姐去问问你的父亲。据我所知,他即使没参加‘末代皇帝号’上的生日宴,也曾经上过那条船。”

“老杜,此话怎讲?”黎正问道。

“这也是家兄告诉我的,”杜嘉祥慢悠悠从书桌前站起来,“在生日宴之前的一个星期,家兄应左量的邀请去参观他的船。他们两人话不投机,在船上聊了10分钟,家兄就告辞了。他下船后,在港口附近碰到了左英,就是林小姐的父亲。他们没打招呼,左英可能也没看到家兄,其实家兄也是走出几步后,才意识到这人是左量的弟弟、魔法师鹰的。他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左英上了那条船。林小姐,你父亲上过那条船,他现在可能是唯一一个曾经上过那条船还存活着的人,你应该去问他。”杜嘉祥注视着小林,接着看了下手表道:“我现在要去厨房安排下晚餐的事,今晚恐怕我们还得在这里过夜。”

“天哪,我真不想在这里过夜!”黎正抱怨道。

“我倒无所谓,现在的情形很有意思。我的船,还从来没这么引人关注过。”杜嘉祥含蓄地笑了笑。

黎正也笑了。

“我差点忘了,你马上要搞一个什么游轮环岛旅行,这次事件对你来说,可是个很好的广告啊,无论哪家媒体,都会提到你这条船,”黎正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老杜,这些该不会都是你搞出来的吧?”

“Joe,这方面,我可是没你聪明。”杜嘉祥反唇相讥,但他马上又换了息事宁人的口气,说:“得了,Joe,别开这种玩笑,让人听见,会产生误会的。你知道,生意上的事,我向来都低调随缘。再说,这艘船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广告。从今年6月开始,它一直在外航行,12月初才回到我手里。”

“呵呵,生意真不错。”黎正微微一笑。

黎正一回到休息室,罗惠就把她刚从徐子倩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顾暄?年轻漂亮的男生?”黎正没想到会听到一个新名字。从年龄上判断,假如此人曾经是参加左量生日宴的宾客之一,那他只可能是三者之一:左量的继子、黄鹂鸟的儿子或者杜伯汶的儿子。相对来说,第三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杜伯汶的儿子,怎么说都应该姓杜。像杜家这样的世家,传宗接代的观念很重,决不会让孙子姓外姓。

徐子倩说,稿子是1995年寄到出版社的,根据左量的叙述,他1986年结婚时,继子10岁,那么1995年时,他应该是19岁,在年龄上较符合“男学生”的身份。但他记得左量曾经在书里这么描写他的继子,“跟他的母亲一样,长得像老鼠,穿得像老鼠,走路更像老鼠,看人的目光简直就是只老鼠……”一个长得像老鼠的人,即使再年轻,也“漂亮”不到哪儿去吧。

那就只剩下女歌手黄鹂鸟的儿子了。虽然左量在书里没有过多描写黄鹂鸟的容貌,但寥寥数笔,黄鹂鸟的美艳已经跃然纸上。假如她的儿子遗传了母亲的容貌,房东嘴里“年轻漂亮的男学生”,那就只能是他了。

黎正决定给远在S市的赵栋挂个电话,一方面是看看对方的调查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另一方面他也要拜托赵栋再查一些事。

电话铃响了5下,赵栋才来接。

“喂,赵栋,是不是在休息?”他问道。

赵栋打了个哈欠,道:“是啊。不过也该起了。我凌晨睡下的,现在都快……下午三点半了……本来想过会儿给你打电话的,想不到你自己打来了。”

“有进展吗?”黎正马上问,他知道,赵栋不会无缘无故想到给他打电话。

“嗯嗯,IP地址暂时还没找到,不过……等会儿哈,我先去拿点吃的……”赵栋离开了听筒,黎正听到他絮絮叨叨在跟暹罗猫芭比说话,大约过了一分钟,赵栋的声音才重新回到话筒里,“我昨天把那本《慢慢长大的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哇,作者好像有点变态啊。”

“你也看了?”

“就当消遣嘛。看完之后我又去查了左量那艘船的下落。没想到,船后来变成了空船,真有意思。”

“阿栋,你怎么看?”黎正坐了下来,他知道赵栋的话绝非三言两语。

“你没发现吗?左量邀请的都是他的敌人。他是故意的,目的是要谋杀他们。我想船上的人应该都死了,不然早就有人冒出来说明真相了。假如在船上没发现血迹的话,那些人肯定就是被抛到了海里淹死了。哦,对了,为此……”赵栋喝了口茶道,“我整理了一张宾客名单。”

“阿栋,我也整理了,可惜,有很多人的名字不清楚,比如,杜伯汶的孩子和太太,黄鹂鸟本人和她家人,左量的继子和太太……”黎正说到这里,赵栋很快就插了进来。

“哈哈,黎正,查这些最容易了!这些我已经都查到了。”赵栋声调尖起来,黎正发现,只要赵栋的情绪好起来,他说话就变得有些娘娘腔。赵栋说:“杜伯汶的妻子叫薛音,儿子叫杜世中。左量的妻子叫王淑兰,儿子叫董正。查那只黄鹂鸟费了我点工夫,左量在书里提到过,这只黄鹂鸟因为唱过一首跟抽水马桶有关的歌,小红过一阵,唉,我查这首歌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查到了,哈哈,歌名叫《快乐马桶》。我同时也弄到了歌手的名字,她叫黄慧珊―还真的姓黄,后来嫁给了一个叫顾阚的商人。那个阚字还挺冷僻的,门字里面一个勇敢的敢。”

黄鹂鸟的丈夫果然姓顾。

“她儿子是不是叫顾暄?”黎正急忙问。

“你已经知道了?”赵栋奇道。

“我是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听说他后来去美国后车祸身亡了。”

“他没死在船上?还去了美国?”赵栋惊道。

“老实告诉你吧,阿栋,我们看的这本《慢慢长大的船》不是徐子倩写的,而是顾暄寄给出版社的,当然,”黎正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认为这本书八成也不是顾暄写的,而是左量的手笔,他只是偶尔得到了书稿。”

“看完书我也觉得是左量写的。那这个顾暄……假如是幸存者的话,他后来并没有恢复自己的身份,”赵栋迟疑了一下说道,“顾暄的档案,先是注明此人失踪,后来又说是死亡了。他一定是用别的身份在生活。”

“他有同学。是他的同学告诉房东,他在美国车祸身亡的。”

“听上去,你好像不太相信啊。”赵栋说道,从电话里的巨大声响,黎正判断赵栋正在吃东西,禁不住问道:

“你在吃什么?”

“酸奶蛋糕,是我老板娘昨天送来的,”赵栋喜滋滋地说,“她表妹做的,做多了,正好便宜我。嘿嘿。”

“你老板娘,人可真不错,老是拿东西给你吃。”黎正还有点羡慕。

“那当然,我老板娘人也长得漂亮,就是凶了点。昨天她还给我拿来一碗酱肉和一盒菜饭。呵呵,我晚上有菜了。”赵栋咽下一大口蛋糕,提醒道:“嘿,接着说,你是不是不相信这个人死在美国?”

黎正的思路从想象中的酸奶蛋糕上飘了回来。

“我们这条船上发生的事,摆明是有个了解这艘船的人在作怪,所以我并不同意你说的,那条船上的人都死了。至少,现在证明事情发生后,顾暄还活着。也许还有别的幸存者……阿栋,想办法给我搞一张顾暄的照片可以吗?”

“没问题,我过会儿就发到你的邮箱。”赵栋在电脑上吧嗒吧嗒打了一串字后问道:“喂,黎正,这本书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

“你觉得真的可能有人会送艘大船给左量吗?”

“以左量的个性,我觉得更可能是他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干的。”黎正坦率地说。

“哈哈,记得吗?他说他是项羽再世,”赵栋尖声笑道,“左量不是疯子,他一定是斗赢了,才会这么傲的。要是我能从别人手里抢下这么艘大船,我也会自比项羽啦。”

“有道理。”黎正点头,他意识到赵栋的话里似乎还有下文,便问道:“你这么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嘿,我查了1989年的全球海事记录。根据船的体积,我找到一艘跟‘玛丽亚号’外形基本相符的。”

“哦?是哪艘?”黎正兴趣大增。

“在1989年的9月3日,有一艘大游轮“孔雀号”从哥伦比亚的巴兰基利亚港起航后没多久就失踪了。一个多星期后,船主和近50名船员的尸体在一个孤岛上被发现。因为死因都是溺水,身上都没有其他伤痕―即使有,大概也是不致命的刮伤或割伤吧―孤岛上又有几只撞坏的小船,最后警方认定‘孔雀号’是触礁后沉了船,那些人可能是想驾小船逃生,却不幸碰到了风暴。后来打捞了近半年,也没能找到船体。这事至今是悬案。因为船主是当地的华人首富,这件事在当年的报纸上曾经沸沸扬扬了好一阵。”

“华人首富?他叫什么名字?”

“谷昭荣,稻谷的谷,日字旁的昭,光荣的荣。香港人,70年代初去的哥伦比亚,生意做得很大,听说好像还有点黑社会背景。所以船沉了之后,很多人怀疑可能是黑社会仇杀,当时还有些报纸猜测,有政府官员参与这个阴谋,不知为什么,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黎正想到了一个人,他急忙问:

“你说他叫谷昭荣?稻谷的谷?”

“是啊。”

“他有没有孩子?”

“他有一个儿子。哥伦比亚的档案记录里,只有他的哥伦比亚名字,我看不懂,但念起来,大概是叫佩德罗什么的,在当地是很普通的名字。谷昭荣很疼爱他的儿子,报纸上说,他这次远航,就是为了他的儿子。”

“为了他的儿子?什么事?”

“不知道,报纸上没说―有趣的是他的###,你想不想听?”赵栋兴致勃勃地问。

虽然黎正对谷昭荣的儿子更感兴趣,但赵栋既然这么想说他的###,不妨听听。

“她怎么有趣?”

“她是个中英混血儿,结婚前是哥伦比亚一所中学的英文教师,超级美人耶。要不要看照片?混血儿就是漂亮!”

“有没有他儿子的照片?”黎正问道。

“嗨,想不到你风流倜傥的黎公子会说这种扫兴的话,我还以为你更喜欢看美女照的呢。”赵栋笑他,接着又正儿八经地说:“我有她六张照片,三张是杂志上的,很清楚,另三张是在葬礼上拍的,报纸上的,不太清楚,不过我发给你,你看了就知道了,她真的很美。绝对有异国情调。”

“呵呵,谢谢,但我现在更想看她的儿子。”

“葬礼上的照片上有她的儿子。那时候,他顶多十一二岁吧,还是小孩子,黑头发卷卷的,穿黑色小西装,戴眼镜,表情很严肃哦。不过那是1989年,现在他也快30了。”

这个人现在差不多就这年龄,黎正想。

“谷昭荣的###现在还在哥伦比亚吗?”黎正换了个问题。

“No,船沉两年后,她就带着孩子离开哥伦比亚了。据说她临走时,出售了丈夫留下的所有不动产和公司股权。她是带着几亿美元离开哥伦比亚的。她自己在最后一次接受杂志访问时说她准备回英国跟父母团聚,这跟我查到的航班记录相符。她的父母定居伦敦,父亲还是大学教授―我查到的就这些。”赵栋道。

“他的儿子现在是什么国籍?”

“我查过啦,太子爷是英国国籍,英文名字叫AndrewGu,中译名就是安德鲁。这小子好像还挺会读书的,24岁就获得了法医人类学博士学位。我还没查过他的出入境记录,不过,他反正就是个英国人。这点不会有错。”

就是他。

“哥伦比亚的报纸对谷昭荣有什么评价?”

“我找了懂西班牙语的人才弄明白报纸上说什么。大部分报纸上都说,谷昭荣为人精明又吝啬,别人想刮他的油水,是不可能的。”赵栋停顿片刻道:“反正,我认为没有人会白送给对方一艘价值亿万美元的大船,像谷昭荣这样的商人更不会。所以我猜左量的确是被谷昭荣所救,但他恩将仇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最后把船上的人都杀了,把船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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