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中华】
警察来之前,我让叶之远拿手机录像,自己戴上手套打开了那个袋子。有了工人的预防针,看到袋子里装的是个人时,我没有很惊讶,袋子不大,除非装的是尸块,否则只装得下个未成年人。这个是后者。让我惊讶倒不是里面装了个小孩,而是这个小孩儿刚好是我家邻居丢的那个小孩儿。
好好的孩子啊。
我手边没什么设备,采集完现场遗留下来的可疑线索后就等着警方来。
警方来的很快,一同来的还有临水市局的几名法医,穿着制服。他们一下车,带头的那个就皱起了眉,他吩咐旁边几个人:“现场已经破坏,一会儿注意可疑线索的排查工作。”
我忍不住插嘴:“也没怎么破坏,我踩了哪儿,录像里都有。”
我让叶之远拿录像给那个法医头头看,谁知他越看就越皱眉,看到最后,他恨不得就跳脚了:“你哪冒出来的,谁让你动尸体的!”
“萧法医你好,我是川州大学法医系大四学生穆中华,上课时我们老师教过我们,一旦案情出现,身为法医该在第一时间做出现场勘查,我刚刚设备有限,只是简单采集了几个样本,你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但前提是你信我。”
“穆中华?你认识我?”
“萧靳,39岁,国内最有名的法医之一,协助临水市局连续5年蝉联国内命案侦破率第一,是最年轻有为的法医前辈,我老师总说起你。”我脸不红心不跳,更加心安理得的接受叶之远和周培源他们的注目礼,切,我不是不会拍马屁,前提是看对谁。
萧法医看了我两眼,嘀咕着:老魏的学生,倒没说的那么怪么。
原来老师早和萧靳说起我了,我抬头挺胸,尽可能让自己的形象显得伟岸那么一点。
我听到季海默的冷嗤声,她都那么“臭”了,依旧看不惯我。
看不惯就看不惯呗,我不在乎。
萧靳安排他的同事做事,自己查看着四周,和我说着话:“当时的情况除了刚刚说的,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了。”我想想,又补充了一点:“袋子发现时,有正往池子拖拽的痕迹,所以我觉得那个池塘有必要查一查。”
萧靳点头。
已经有前辈去池子里搜集证据了,我指指季海默:萧前辈,这位刚刚也进池子里游了一圈儿,她身上说不定也是带着证据的。
萧靳看了眼正往身下摘脏东西的季海默,立刻制止了她不说,还派了名法医绕着她找证据。
因为我没毕业的关系,不能参加案子的法检工作,不过我觉得作为一个法医系的学生,我真有必要提醒萧前辈他们不遗漏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我看着被提溜着去检查的季海默,她一脸手足无措,我觉得我是个尽到义务的好公民,一个有职业素养的未来好法医。
那天回家,我问叶之远一个问题:呆子,我是不是太坏了,我看刚刚季海默吓得不轻。
叶之远像在沉思,沉思过后,他点点头:坏是的确有点儿,但在我能接受的合理范围里。
我就想不明白了,叶之远能接受的范围是多少。他说:你能坏到什么程度,那大概就是我的上限了。
我切一声:那在这个范围内的人是不是多了点。
他点头,是挺多,不过加个前提条件就不多了。
我问是啥。
他说,前提条件是那人得是你。
我哦了一声,觉得这倒是个让我满意的回答,然后我就想啊,大约季海默今后是不敢再打我家呆子的主意了吧。
那天,倒是有个好消息,也是个让我很意外的消息:邻居家的小孩儿没死。因为我没有深入检查过他,所以没发现他还有着生命体征,所以我真是特别佩服起萧靳了,要不咋说姜还是老的辣,他就看了两眼,就发现那孩子还活着。
我和叶之远说:叶之远,我要争取尽早成为一名老姜。
叶之远啧啧舌头:那得多辣,我可吃不下。
他怎么见天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吃我呢?
第二天,我从萧靳那里得到的消息:小孩子遭到过性侵,好在命是保住了。
我哦了一声,表示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将来,如果我和叶之远真生个女孩儿,安全问题上不知道要不要操很大的心。
在这个问题上,叶之远倒是比我看得透彻,他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顾虑,他说:“你以为男孩儿就没危险吗?”
我盯着叶之远看了足足三秒,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很认真的问他:“您那里,贞操,在吧?”
我看着叶之远整个人成了省略号的状态。
【叶之远】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中华提出国的事儿,本来我以为她邻居小孩这个案子她不用参与,总有时间聊聊了吧,可我妈一个电话彻底就把这点时间给消灭了。电话里,老太太的情绪只能用俩字来形容,那就是暴躁。
说了几句,我挂了电话,趴在我旁边边啃柿子边往她那本四级必过的参考书上尽情喷洒柿子汁水的中华拿眼皮撩了我一眼,开口:“等我到了你妈这个岁数,底气有她一半足,那我就知足了。”
我心想还是别了,一个动不动就吼的妈已经很够我受的了,再来半个?
这么一想,我摸着中华的长发:我觉得我妈自从说话爱用吼的之后就没之前漂亮了。
她说是吗,那我还是别和她一样了。
我很满意我的这番“游说”效果。
可我没想到,在我和中华被我妈提溜回家谈心的时候,中华竟然原样的把我的话转述去给我妈。
我挨了我妈好几拐杖,然后看着我妈和中华俩人亲姐俩似的手拉手走开了。
后来我问中华干嘛出卖我。中华仰着头说:韩琤说,对待婆婆要选择性的推心置腹,这样的儿媳妇才招婆婆待见。
所以我就是要被她选择推出去的那部分心吗?我有点郁闷,也没那么郁闷,因为我妈看上去真的很喜欢她这个儿媳妇,虽然在商量婚礼事宜时,两人总会开始跑题到最后的争论。
我妈会因为电视剧里女主角的死伤心流泪,这时候中华总是毫不客气的嘲讽她感情太泛滥,然后中华就要从喘气,类似番茄酱的血液以及偶尔起伏的胸腔开始指摘女主角的演技。
“人家都没死,演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好不好!”我妈不乐意,举起拐棍也给了中华,谁知道被打的中华一声都没叫,脸先红了那么一下,接着就白了,再接着,咚一声就倒地不起了。
我妈吓了一跳,连叫几声都没人回应,她哆嗦着手去中华鼻子下面探,接着就朝我大叫起来:“之远啊,不好啦,你媳妇儿死了!”
我开始以为是中华在开玩笑,没当真,可我妈这么一叫,我也吓了一跳,几步跑过去看,中华真没气儿了。我把耳朵贴去了她胸口,还好里面有咚咚的心跳声,我舒了一口气:“行了,别装了。”
这时候,中华也睁开眼,她对我妈说:“真的,除了胸里这玩意儿我轻易不敢让它罢工,装死我可比那些女演员在行多了。”
然后我看着眼泪都没干的我妈看中华的眼神就变得相当崇敬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我妈招了一堆的老太太来我家,看她儿媳妇——装死……
回我家的第二天,我打算和中华说出国的事儿,计划又被平萱打乱了。临水新开了一家游乐场,乐乐已经跟着他妈妈去玩了,可是平萱的爸妈都没时间,所以平萱来找她这位才上任的三奶奶。
她三奶奶很大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却没和他们一起去,周培源打来电话,约我去喝一杯,我不想去,不过听出周培源像是有什么烦心事,想想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和中华在家门口分开,我去找周培源。去了才知道,这小子是真的是忧伤了,我说和你未婚妻有关?
可不是。他点头,拉着我的手,周培源满嘴酒气的说:之远,我现在是真后悔啊,你说我之前干嘛就玩了那么多年呢,弄得老婆被别人乘了先机……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先机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他倒是自己先解释了:她之前有个前男友,现在回来找她了,我瞧着她是有点动摇了。
我拍拍他: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了,情场高手,你的字典里有情敌这个词儿吗?
他仰头喝光了杯里的酒,后知后觉说:也是哈,我咋把这茬忘了,我是谁啊?我怕过谁啊?
所以我说,这就是关心则乱。
我开始反思,真得该早点和中华说我出国的事儿了。
就在这时,有电话打给我,我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犹豫片刻,我接听,电话里,平萱哇哇乱叫着,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
我说:平萱你慢慢说。
三爷爷,三奶奶去抓灰太狼,结果被灰太狼抓走了,你快来啊!
这都是哪跟哪啊……
我闹不清状况,听到电话那边无数警笛正嗡嗡响着。
我想起了中华说过的一句话:法医的职责不仅仅是解剖几具尸体,他们是在维护社会的正义。
中华啊,你是不是玩大了?
我抓起衣服往门外走,却走的艰难,回头一看,我手里抓的不是我的衣服,是醉鬼周培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