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乍一眼看上去像双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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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时这次回来没有回家的打算,又留宿在许家,彭珍这次给他在书房里铺了张床垫,他就在那睡了一晚,还一觉睡到了中午没醒。

彭珍做好午饭让许悠妙上楼喊周斯时吃饭。

许悠妙早上起来就在客厅收拾周斯时行李箱里的代购产品,她忙忙碌碌分类好准备下午打包寄走部分,这会停下来休息刚开始啃一个青苹果,又被彭珍使唤,她就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楼敲书房门。

“周斯时,起床吃饭了。”

“嗯。”里面懒懒应了声就没有反应了。

许悠妙等了会又敲门说:“赶紧的,别磨蹭了,你爸妈知道你回来了,等会中午也过来吃饭。”

“嗯。”周斯时还是不死不活应声。

“你今天几点飞机?”许悠妙咬了口苹果继续问。

“门没锁,妙妙。”周斯时终于说了句话,声音暗哑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许悠妙则心想门没锁,她也不进去,她嚼着苹果说:“你赶紧起来吧,我下楼了。”

“你在吃什么?”周斯时好奇问。

“青苹果。”许悠妙答。

“我也想吃。”周斯时说,他打了个哈欠。

“就一个了,没了,楼下还有其他水果。”许悠妙说。

“我晚上十点多的飞机。”周斯时忽然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哦,起来吃饭,我下楼了。”许悠妙转身要走。

周斯时忽然打开了门,他穿着一件白 T 和长裤,顶着一头睡乱了的头发,他还揉了揉眼睛,看上去一脸茫然无害。可他的身形高大身材精壮,短袖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根本不可能是个小孩。

他问:“妙妙,我能借你的沐浴露洗发水洗头洗澡吗?”

“不能!用我哥的。”许悠妙想也不想回头拒绝。

周斯时又揉了揉眼睛靠在了门框上,眼巴巴看着许悠妙。

“你干嘛?”许悠妙皱眉问。

“那你能帮我把许靖哥的拿上来吗?楼下有嫂子在,我不好意思去楼下浴室拿。”周斯时可怜巴巴诚恳问。

这让许悠妙没法拒绝,她扭身下了楼。

许悠妙拿了许靖的沐浴露洗发水上楼,周斯时已经进了浴室刷牙。

二楼这个在外的浴室,原本是许悠妙和许靖两人共用的,许靖搬到一楼后,这里就成了她个人的浴室。昨晚周斯时要留宿,她便和他说了不能随便动她的东西,还有不准弄脏她的马桶,马桶盖用完翻好。她给他找了牙刷和备用的试用装小牙膏,拿了许靖的沐浴露给他。后来许靖要用又费劲上来拿沐浴露,他顺便数落许悠妙:“你怎么那么小气,沐浴露都不借小时用?”

许悠妙没吱声,她只是不想和周斯时太暧昧。现在在她看来,他的确是个成年男人。

许悠妙把沐浴露洗发水搁在洗漱台上,发现手上沾了点泡沫,她便想洗手。周斯时见状漱完口,让开身打开水龙头给她冲手。

许悠妙一手拿着青苹果,一手伸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周斯时起身用抽纸擦了脸,然后一个回身弯身低头咬了口许悠妙手上的青苹果,动作十分自然。

许悠妙在周斯时忽然靠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干嘛还想给他让一让路,等他咬上她的苹果的时候,她是惊得呆住了,冲洗的那只手慌忙关上了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洗干净没有。她震惊看着周斯时问:“你怎么吃我的苹果?”

“我太饿了。”周斯时抬起头说。

“你吃了我怎么吃?”许悠妙气道。

“我刷过牙了,你很嫌弃我吗,妙妙?”周斯时问。

许悠妙气得没话说。

“那都给我吃吧,我帮你吃了。”周斯时无辜说。

许悠妙真是大开眼界,愤愤把剩余的半个苹果塞给了周斯时,走出了浴室。

周斯时笑接过苹果说了句谢谢,关上了浴室门。

许悠妙气冲冲下了楼,遇上袁莉刚进门,两人对看了眼,袁莉就问:“妙妙,小时呢?”

“在楼上洗澡。”许悠妙答。

“在你浴室洗澡吗?”袁莉问得很具体。

许悠妙听到这说法不由红了脸,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所幸袁莉没太在意,开始不停念叨:“他怎么回来不回家?自己有家不住,跑到你们家是什么意思?”

周国维紧随其后进了屋,他的目光落在了许悠妙身上,有几分锐利但一言不发,他还看到了客厅里乱七八糟的代购商品。

许悠妙看了眼周国维,懒得打招呼干脆转身又上楼。

彭珍见状喊道:“吃饭了,你还上楼干嘛?”

“叫周斯时快点!”许悠妙喊道。

但她上了楼只是回了自己房间,倒是袁莉冲上来在浴室门外敲了老半天。

周斯时洗了头洗了澡,换上了一件藏青色带帽衫穿上昨天的牛仔裤下了楼。他的头发还没有干,刚出浴的脸特别白,显得他的眼睛越发黑也越发清冷,当他看到自己的父母,眼神就变得更为沉默冰冷。

彭珍招呼周斯时坐到许悠妙旁边,两个年轻人便正对着袁莉和周国维。许家一张长形餐桌,围坐满了人,但气氛一点也不热烈。

许悠妙看出了周斯时和周国维之间的冷淡,这让她有些意外。她一直看到的是周国维以周斯时为傲,对儿子很好,好像自己儿子是什么宝贝独一无二,还老觉得她拖周斯时后腿。前两天聚餐他还夸得儿子天上有地上无,一支豪表父子情,转眼两人都不说话了。于是惊讶的同时,许悠妙心里有点暗爽,她见大家都还没有开始动筷,就开心第一个伸了筷子。

而周斯时见许悠妙开吃,他也拿起了筷子。

袁莉一直在看儿子,一脸关爱端起碗问:“你怎么忽然回来又忽然要走?”

“想回就回,想走就走。”周斯时回答。

“有什么事吗?”袁莉追问。

周斯时没再说话,低头管自己吃饭。

周国维从鼻子里轻哼了声,扭头看了眼客厅里的代购商品,脸色一时很难看。

彭珍很敏感意识到事情有些微妙,她不由对许悠妙说:“你那些代购的东西,下午收一收,行李箱还给小时。”

许悠妙不以为意,漫声应了句知道。

许汉生坐在桌子另一头,也道:“你以后代购的事情不要老是麻烦小时,要不就少做点,安心卖你自己的首饰。”

这场景真是太熟悉了,熟悉到许悠妙想笑,已经不会生气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无形之中周斯时任何的问题根源都是她,所有的教育矛头都会指向她。

所以许悠妙没有回答父母的管束,抬起头看周国维,单刀直入问:“周叔叔,你不会以为是我为了省邮费省时间,叫周斯时人肉帮我背东西回来的吧?”

周国维很平静很有素养说:“妙妙,叔叔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大人们都觉得忽然对周国维发难的许悠妙有点过分了,彭珍忙说:“没人这么说你,妙妙,妈只是叫你把东西收起来,不要摆的到处都是。”

许悠妙还是觉得很可笑,她以前就是这么被点燃爆炸的,他们都否认在说她,但每个人都在说她,她完全能感觉到却形容不出来。

“你们最好不是说我,因为我没有叫周斯时回来。”许悠妙哼笑道。而后她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周斯时。

而周斯时竟轻笑出了声。

许悠妙刚才没生气却被周斯时的笑搞得有点恼,她侧过头问他:“你笑什么?”

周斯时不答,看向周国维说:“的确不是妙妙叫我回来的,东西是小婶叫我顺便带回来的。”

“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们两个着急解释什么?这倒像你们心里有鬼。”周国维冷冷道。

许悠妙看着周国维的样子气笑说:“周叔叔,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人的肢体语言和眼神都能表达出来,你阅历这么深不会不知道这事吧?你不要觉得我都不懂。”

周国维终于被许悠妙怼得有些生气了,他说:“妙妙,叔叔不是怕你不懂,而是怕你觉得自己太懂了。你一个女孩子事那么多,有没有考虑过你爸妈会很担心?”

“我怎么事多了?”许悠妙感觉到一瞬间她的忍耐力就到了界限,原来她就比之前好了一点点,还是没法真的做到冷眼平静。她“啪”一声放下了碗筷。

而周斯时在这时按住了她的手,对周国维冷声说:“能不能好好吃饭了?彭阿姨和许叔就坐在这,他们都没说妙妙事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教育妙妙了?”

餐桌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许汉生忙道:“行了,都吃饭吧,一点事有什么好计较的。妙妙,赶紧吃饭。”

许悠妙原本不打算发火了,但是许汉生一加入,她的恼怒就加倍了。她缓缓站起了身说:“没胃口吃了。”说罢,她就不管其他人,推开椅子离桌上楼了。

周斯时沉默坐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彭珍察觉出周斯时的情绪,忙安慰说:“小时,你别管妙妙,赶紧吃饭。她一会饿了自己就会下来吃。”

周斯时似笑非笑,抬起脸看彭珍说:“我现在也吃不下,彭阿姨,我要去机场了。”

“啊,这么早吗?”彭珍很惊讶。

周斯时点点头站起身,他离桌前看了眼周国维说:“我做任何事都有我自己的理由,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说真要有关系,那肯定是和你关系最大。是你的教育很失败。”

周国维彻底被激怒了,他恼羞成怒也拍下了筷子,袁莉和彭珍赶忙劝他。许汉生和许靖忙起身试图拦住周斯时,但周斯时很坚决推开两人也上了楼。

周国维怒气冲冲站在楼梯口冲楼上喊:“你要真的有本事就别回来了!”

周斯时听到了没回答,他走到许悠妙房间门口敲响了门。

许悠妙隐约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很快拉开了门,她不解看着周斯时,心想他和周国维怎么真的吵开了。

周斯时却若无其事笑问:“妙妙,你能送我去机场吗?”

许悠妙想了想说:“好,我换个衣服。”

“我去把包收一收。”周斯时笑点头。

“你那个,行李箱要带回去吗?我还没收拾好。”许悠妙有些不好意思说。

“你先用吧,我还有箱子。”周斯时笑道。

许悠妙道了声谢关上了门。

两人各自收好一起下了楼,他们都穿了件黑色羽绒外套,乍一眼看上去像双生儿,有着一样冷漠任性的表情,目不斜视从餐桌边经过出了门。桌上安静死寂。

初来乍到的陆紫琳很震撼,刚才餐桌上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还来不及领悟:彭珍忽然说许悠妙的时候,她觉得挺正常,她家母亲也爱这么念叨;许汉生说许悠妙的时候,她有点明白过来这是两家之间有点微妙的冲突,毕竟周斯时那样的人物怎么能成天给许悠妙做代购;但许悠妙忽然对周国维直接开火的时候,陆紫琳是震惊了,她很不解但震惊于许悠妙的勇气;最后让她震惊的是周斯时和周国维的对峙。而两人最终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她一方面觉得大人们这么说几句很正常,因为在中国的教育里,在家庭里就是父母最大,而父亲又是永远的最大,父权之下没有对错,只有孝和忠的道德标准。谁家孩子不是这么被说着长大的;一方面她则在两人身上,看到了强大隐形框架下,大家内心深处折射出来的不满和抗争。如果说任性叛逆是给孩子的污名,那“爱”真的就是如周斯时所说的是父权教育下的失败。只是没有几个人在长大后,还敢去反抗,或者很多人在年幼反抗的时候就走偏了路,真正误入了歧途。

两人出了门,周斯时伸手拦车说:“我们先去吃饭吧,妙妙。”

许悠妙点点头。他们都知道去机场只是一个逃离的借口。

两人打车到市区找地吃饭,他们商量了会最终找了家最近城里很火的火锅店。正是吃饭的点又是假期,吃饭的队伍排得老长,两人在门口等位的位置上坐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有一会,周斯时让许悠妙去看对街一个有趣的招牌,许悠妙抬起头看到了一只熊猫不由被逗笑。但下一秒,她在对街看到了纪堂,他和一个个子高挑的年轻女人走在一起。而巧的是,纪堂也看到了他们。

周斯时也看到了纪堂,他看到纪堂目光冷酷扫射过来,他便冷冷看了回去。然后很快,纪堂就跟女人一起走了,周斯时不自觉松了口气。

只是让周斯时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分钟,纪堂忽然出现在这边街头,他还穿过等位的人群硬挤到他们这里,在许悠妙另一边坐了下来。

许悠妙和周斯时一样意外,她转过头不解看纪堂。纪堂则很平静解释说:“好久不见,悠妙。刚才和我姐在逛街正准备去吃饭,没想到就遇到了你们。不介意一起吃吧?”

许悠妙还没有回答,周斯时就说:“介意的。”

纪堂探头冷眼看周斯时一字一顿说:“我没有问你,我在问悠妙,请你尊重她的意思。”

于是,两人都看向许悠妙。

许悠妙微微皱起了眉头,说:“要不,你们两个吃我走?”

两个男生同时陷入沉默。最后纪堂站起了身,他说:“你们吃吧,悠妙。我们很久没见了,这两天你要是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聊聊。”

许悠妙看向纪堂,徐徐点了点头。

周斯时则不由自主慢慢捏起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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