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堂来访的目的很明确,他想让许悠妙不要再去三中找那两个高中生。他从纪璐那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大概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许悠妙听了纪堂的话,没说什么,但心里越发肯定那两个人都知道自己父母做了什么。
纪堂见许悠妙不开口,他知道自己这么来找她,肯定被认为多管闲事,但他真的不想看到她犯错。
“经济纠纷可以通过法律的手段去解决,任何旁门左道都只会把事情变得越发糟糕。”纪堂站在许悠妙办公桌前,徐徐说道。
而许悠妙面对着纪堂倚靠着宽敞的办公桌也站着,她微微低头抱着胸,神色喜怒难辨。当纪堂又追问她这么做是不是有得到她想的结果的时候,她才抬起眼看了眼纪堂笑说:“没有。”
“所以,你不要再这么做了,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纪堂皱了皱眉,他发现自己的劝说在不辩驳的许悠妙面前变得干巴巴。
“谢谢你的关心。”许悠妙微笑说。
纪堂莫名被噎住,因为谈话到这几乎就结束了,他来之前想像过许悠妙会反驳他,他也希望她会解释自己的行为,结果她一句辩解都没有。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最后还是纪堂先开了口,他艰难开口说:“悠妙,你是不是没有任何负疚感?”
许悠妙则反问:“你希望我什么反应,纪堂?我们的做事方式完全不同,根本没有必要争吵不是吗?”
纪堂彻底被堵住了嘴,但内在的情绪却开始逐变化激动。
许悠妙继续说:“你今天要是以警察的身份来好心来告诫我,那我听着就是了,肯定不会对我有害。要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说,我更不用反驳什么,我能理解你的担心。”
“那你后面会怎么做?”纪堂忽然尖锐问道,目光紧紧盯住许悠妙。
“那就不关你的事了。”许悠妙柔声回答。
这个回答让纪堂彻底心寒,他看着许悠妙一时束手无策。
就在两人再度陷入僵局的时候,许悠妙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许汉生,思索片刻接了起来。她今天一早就收到了许汉生的信息,他已经得知许悠妙去找王南的事,他很担心许悠妙处事激进,激化矛盾,一个劲让她不要担心也不要管公司的事。他说自己会解决。
许悠妙对这条信息回复了一个“好”字,删除了信息。
而许汉生此刻打电话来还是试探许悠妙的态度,他先关心她吃了没有,然后又说了和信息里发的一样的话:“这些事你不用管,也不要太担心,爸都会处理的。”
许悠妙对此则说:“看来你已经做好钱收不回来的心理准备了,爸。”
许汉生没料到许悠妙一言刺破他的内心,一时愣住,半晌有些结巴解释说:“做生意失败总有的,已经在起诉能要回多少是多少,你纠缠在这些事情上,也没有太大的意义……爸现在最担心的是你,怕你做错事……”
“好,我不用你担心,我有分寸。”许悠妙打断他。
“你现在自己的公司也在做大,要是出什么问题,对你自己企业的影响很大……”许汉生接着说。
“她让你这么威胁我?”许悠妙再次打断。
“……没有人要威胁你,妙妙。是爸想提醒你……”许汉生几乎没法做任何掩饰,他知道任何话里的修饰在许悠妙面前都无所遁形。
许悠妙继续打断许汉生说:“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完全明白你的态度了,这事我就不管了,你放心。”
说罢,许悠妙就挂了电话。
纪堂听到这通电话,认为许汉生和他担心的事情差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听的心里很不舒服。他有点无所适从。
而许悠妙这是把手机放在一边,笑对纪堂说:“纪警官,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我不管这事了。我爸心胸开阔,遇到挫折也总有继续前进的勇气,任何问题都会解决的,这世界因为这种为人,会有更多的善良美好。”
“悠妙,我相信事情的确会解决的,只是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圆满而已。”纪堂试图继续说点什么。
“的确。看来我要准备一笔钱帮我爸公司周转了。”许悠妙微微一笑说,“一家人就要互帮互助。”
纪堂被许悠妙这话彻底说到难受,他看到许悠妙坚硬强悍的外壳,让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打破。
许悠妙看到纪堂脸上的矛盾纠结,觉得他有趣也无趣。她曾经喜欢过他身上的一些单纯正直的品质,现在他那些正直也依旧对她有一定的吸引力,因为在她内心深处也依旧有这样的品质和坚持,只是他对那些品质的驾驭方式让她感到索然无味了。不过,她希望他永远正直向上,那很适合他的职业。
她准备送客,笑说:“总之,谢谢你特意跑一趟来关心我,纪堂。”
纪堂听懂了许悠妙的意思,不自觉捏紧了拳,一种不甘心涌上他的心头。他看到许悠妙若无其事慢慢转过身,仿佛再次看见了那年分手,他错失的挽留她的机会。于是,他这一刻来不及思考,从后一把紧紧抱住了许悠妙,低头在她耳边极其痛苦隐忍说:“悠妙,周斯时能为你做的,我也都能为你做。你回头再看看我好不好?这三年,我都没有忘记你。”
许悠妙惊呆了,她回神下意识想挣开纪堂却被抱得更紧,她说:“纪堂,我们已经结束了,会有更适合你的女孩。”
“为什么我们不适合?他能做的我也真的能做。你想不想结婚,要不要孩子,孩子跟谁姓都听你的。”纪堂低声难过说。
许悠妙震惊,她问:“纪堂,你在为我妥协吗?”
“嗯。”纪堂闷闷做声。
许悠妙沉默良久,她缓缓转过身用力抱住纪堂。
许悠妙的举动让纪堂以为她在回应他,他更紧抱住她,这是种失而复得。可她对他说:“纪堂,谢谢你,但我们真的不适合。你应该找一个你们之间不用妥协,可以相互理解尊重的人,那你们一定会很幸福。”
纪堂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当许悠妙推开他,他看着她,眼神里都是痛苦不解。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都应该往前看。而且,我现在不喜欢你。”许悠妙说。
“你以前也不喜欢周斯时,他每天那么缠着你,什么事都对你妥协,你最终也接受他了不是吗?”纪堂说。
许悠妙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说:“你有点误会,纪堂,周斯时是缠着我,但他从来没有为我妥协过,你不了解他。他是能理解我,而不是说为了我妥协。”
“你想说什么?”纪堂问。
“祝你幸福。”许悠妙答。
办公室里再次死寂沉默,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许悠妙说进,助理开门而入,身后跟着周斯时。
周斯时看到纪堂在许悠妙办公室里,原本就冰冷的神情多了几分冷漠,他径直走进去,走到会客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他把买来的午餐放在桌子上,然后就靠着椅背打看两人,一言不发仿佛在说:“你们继续。”
纪堂看到周斯时,脸色也变得很差,最后他看了眼许悠妙说:“我改天再来找你,悠妙。”说罢,他就要离开。
周斯时这时站起身,率先走到门边给纪堂开了门,微笑说:“纪堂,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提前和我说声,我好避开免得打扰了你们。”
纪堂看着周斯时这么没皮没脸的样子就来气,他走出门忍不住回头,眼睁睁看着周斯时关上了门。
周斯时重新坐回椅子上,没看许悠妙也没有开口,只是打开外卖袋拿出了午餐。许悠妙也坐到桌子边,探头看午餐,故作惊喜说:“哇,你怎么知道我中午想吃蛋包饭?”
周斯时还是没有搭话,把一份饭推到了许悠妙面前,给她递过了餐具。
许悠妙一边拆餐具一边说:“纪堂今天来找我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他……”
但她还没有说完,周斯时打断了她,斜眼看她说:“你在跟我解释吗?”
“对。”许悠妙回答。
“为什么跟我解释?”周斯时又问。
这个问题让许悠妙思考了两秒,之后她没有再说话,低头准备开始吃饭。
周斯时见状起身脱掉了西装外套丢在不远处沙发上,他抬手缓缓松开了领带,解开了第一个扣子,重新坐下去说:“解释很不像你做的事,妙妙。”
许悠妙感受到周斯时的咄咄逼人,抬了抬眼说:“还没消气呢?”
周斯时知道许悠妙已经很给他台阶下,但他心里那口气下不去,他中午原本想来和解却又见到纪堂,想起昨晚许悠妙用他曾经的话反驳他,他觉得特别伤心。他感觉不到许悠妙爱他,虽然他们一开始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她爱他,但他自信真的开始变成情侣关系,她会慢慢爱上他。可许悠妙要交两个男朋友的玩笑话,忽然深深刺痛了他,让他想起过去那段一直渴望却没法靠近她的时光。他这样敏感偏执的人,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得到全部的爱。
“我消不消气重要吗?你反正也不会哄。”周斯时冷声说。
“我刚才想解释就是在哄你,不过你不想听,我想是你不想要我哄。”许悠妙说。
“你爱我吗?”周斯时问。
这个问题让许悠妙沉默了下来,她想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个问题。
周斯时等了会,没有得到答案,他又问:“有这么难回答吗?”
“你想要的爱是什么样的?你会这么问,是觉得我不爱你是不是?”许悠妙问。
“那你爱我吗?”周斯时也继续问。
两个人就像打哑谜,有什么卡在彼此的喉咙里。许悠妙觉得“爱”这个字眼很重,她可以撒很多谎,谈很多次恋爱,但唯独爱不爱,很难含糊。
于是,许悠妙回答周斯时:“周斯时,可以不要问这样的问题吗?我们现在在一起挺好的,我越来越觉得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
但这个答案让周斯时面无波澜盯着许悠妙。
许悠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假装没看到周斯时的反应,低头用筷子挑开了包饭的蛋皮,还转移了话题说:“我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知道我找王南的事了,还让我不要管闲事。我想他已经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了,那我也不打算管了。到时候他要借钱周转,我只能存款有多少借多少,但我只会借他一次,不会借第二次。这就算仁至义尽了。”
“他今天问我爸借了三百万还贷急用。”周斯时出声说,他的声音有点飘渺,眼睛还是看着许悠妙。
许悠妙闻言问:“从你家公司走的还是你爸个人?”
“我爸个人。现在公司的款,我爸动不了。”周斯时说。
许悠妙点点头,不由皱了皱眉,又很快调整了情绪吃了口饭。
“你打算就放过王家了?”
周斯时一直没有动筷子,餐具都还好好摆着,他就那么看着许悠妙吃饭。
许悠妙说:“我爸要这么糊涂,谁也帮不了他。现在看起来让他早点退休比什么都重要。”
周斯时听着这话,不由缓缓捏了捏拳说:“看来纪堂劝你很有效。”
许悠妙微怔,看向周斯时说:“和纪堂没关系。”
周斯时没回答,站起身从沙发上拿起了西装外套说:“我没什么胃口,先走了。”
许悠妙惊讶看着周斯时,皱眉说:“你什么情况?”
周斯时走到门口,回了回头说:“没什么情况,与其等你提分手,不如我自己先走。”
周斯时的这句话让许悠妙放下了筷子,她注视着周斯时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前两天还和我说结婚,今天一点事情就说什么分手,你又发什么疯?”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就是在问你爱不爱我?”周斯时一字一顿说,“只要对方合适,你可以和任何人结婚,婚姻就是一个形式,但爱就只有一种。你爱我吗,妙妙?”
许悠妙被周斯时问到角落里,良久她说:“你要走就走吧。”
周斯时闻言,一把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