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中,陈樨难得跳乱了节奏,差点儿踩了江韬一脚,不走心地道歉。
“我刚才看了你很久,你很美。”江韬说。
陈樨眼也不眨:“我知道。”
“我儿子很喜欢你,你是不是拍过一个广告?对,我有个儿子,今年六岁……我知道你为什么笑。”江韬的语气中也不乏笑意,“我和我儿子的妈妈没有在一起。他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不爱说话,是个很细腻内敛的小孩。可他喜欢的都是有生命力、有力量的美——比如说《动物世界》里的狮子。”
陈樨乐了,如果这是一种搭讪的方式,倒也别致。
“你不认为那是美的吗?盛放期的玫瑰也美,刺特别强横,一碰能扎人一手的血,可是夜莺和小王子都爱它。美的东西总要带着侵略性。”
“我觉得有点冷。”陈樨打了个喷嚏,“你儿子很有眼光。”
舞跳完了,音乐仍在继续。江韬嘴里的强盛美丽小玫瑰与人挤在影音室的洗手间里,她没有刺,只有细碎喘息和湿软红唇。
“我让你亲亲我,没让你吃了我。”她娇嗔地埋怨,“你把我裙子弄皱了我待会儿怎么见人,口红蹭得到处都是……别用手来搽,越搽越糊!”
“对不起,那我该怎么弄?”年轻的男孩不知所措。
“你说句好听的我就原谅你。让我想想,你叫我一声心肝小肉肉……”
他叫不出口,两人闷笑着搂作一团。
“这几天你不想我?只隔了三十公里,我怎么有一种异地恋的感觉。哎,我们前几年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的那几年是一棵营养不良的植物,猛然开了花。这叫什么?枯木逢春?
“你那破手机,每次打电话不到一小时就没电了。兽医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课!你别去阉猪掏牛屁股了,我可以养你,你只要每天在家做饭、暖床就好。”
“好。你师兄的实验室一个月给你多少工资?”
“老陈不让他们给钱,只管饭和加鸡腿。”
“这样吧!我一边学怎么阉猪掏牛屁股,一边等你把钱攒够了。”
“给我等着!我问你,你前几天是不是又回了老家?总是请假,辅导员对你也太好了!刚才看到我和别人跳舞你有没有心痒痒?嫉妒吗?”
“陈樨,你的话太密了。”他堵住了她的嘴,在她佯怒之际笑着耳语了几句。
陈樨果然许久没有再做声,过了一会儿才红着脸掐他:“下回把你耳朵叫聋了不许怨我!”
江韬端了杯酒倚在影音室过道,他下来找一首老歌的胶片,无意中撞见了这对小情侣。他知道被陈樨叫做“嘉嘉”的年轻人是谁,她跳舞时眼神总飞向那个方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江韬欣赏一切美的东西:美好的人,美好的爱,还有美好的青春。从他的角度来看,陈樨和她年轻的情人是相衬的。她已经足够耀眼,像玫瑰和烈酒需要不动声色的收纳与包容,一个温润的白瓷瓶子正好。
江韬有些遗憾,更多的是羡慕。他已记不清二十出头时舞会上热烈吻过的女孩模样。年轻真好!他不欲惊扰,放轻了脚步离开,却在楼梯处撞见了最近时常出现在媒体上的当红男艺人。
对方没头苍蝇似的逮住他问:“江叔叔,你看见陈樨了吗?”
“别叫叔叔!”江韬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我们去喝一杯。我有个六岁的儿子,他很喜欢你的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