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樨目送崔霆的背影消失在雨里。她想象着崔霆和卫嘉双双喂猪的画面——好一对猪场姐妹花!
“我怎么觉得你们待的不是什么正经监狱?”她假笑道,“可以啊你!在哪儿都混得开,有那么多人惦记着你,真让人羡慕!”
卫嘉说:“也没有。煞费苦心把给我的每本小说结局部分都撕了,冒着大雨来抽我的只有你。”
陈樨扫了一眼在门背后悄悄淌水的大黑伞,脸沉了下来:“你不欠抽吗?”
他抚着她后脑勺的湿法,与她额头相抵,低声道:“抽吧!你想怎么样都行,别不理我!”
“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放不下你,只是我习惯了。”陈樨垂首笑了笑,又说,“像我这种庸人,可能一辈子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做不到极致。感到痛苦就想溜,又总被很浅层的快感吸引。冷了要找地方躲一躲,饿了想讨口吃的,心里不痛快最好有人让我撒撒气……我还没有找到别的去处。”
卫嘉静静听她说完,起身道:“好。我去看看水还热不热。你先洗洗,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你不问我除了来抽你还打算做什么?”陈樨拖住卫嘉,歪头看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说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我很久没跟人睡过了!”
她重新甩了那件大卫衣,又松开湿漉漉的内衣背扣,挑衅道:“干吗不敢看我?”
一丁点大的空间里,卫嘉的眼神根本无处可避。他把陈樨按在怀里,与她鬓发相贴地遮蔽住春光。陈樨上半身赤裸着,散发着潮气,他能看清她皮肤被冰凉的空气激起的鸡皮疙瘩。她的人和软玉温香也不挨边,貌似比以前更单薄了,摸在手里是凉的,像冰河里冲刷下来的籽玉。
“嘉嘉,你不想吗?”
陈樨使坏的时候最喜欢这么叫他。卫嘉被舌尖舔舐过耳郭带来的触感催出一阵战栗。与她的人不同,她呼出来的气是热酥酥的。在冷热交织的潮湿中氤氲开来的欲望,如暗房里的菌丝疯狂孳生。
卫嘉从来就没有“不想”!他拼了命地克制恰恰是因为欲望一直存在着,从他见到陈樨的那一刻起。把月亮装进他的黑房子里不好吗?只要它的一块儿碎片,就一片!让这一片只为一人而闪烁,于是他睁开眼就有了光。他始终没有那么做,是怕它因此而黯淡,也怕它照见房子的阴暗与匮乏。可卫嘉不曾想过,自己舍不得摘下的宝贝有一天会在外头摇摇欲坠。
他煎熬地亲她:“陈樨,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我有!”陈樨把一整盒套拍在他胸口,“有种用完它!”
卫嘉起初任由陈樨胡来,她非要给他戴上,一上来就因为内外不分报废了两个,还归咎于屋内灯光昏暗,打算再试一次。卫嘉忍无可忍地把她摁了下去。陈樨的肢体急躁而主动,内里却仍是干涩的。她抱得很紧,手脚交缠,不允许他有片刻暂缓和抽离,所以刚开始只有肉贴肉的厮磨,伴随着撕裂感的饱胀。
卫嘉知道陈樨哭了。假如他问,她一定会说那只是感官刺激下的生理性眼泪。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其实远比现在更疼,可那时她还是一只白色的鸽子,每一下扑腾都透着生涩和雀跃。现在卫嘉身下的陈樨更像琉璃造的天鹅,引颈向他展示周身的裂痕。
好在这个夜晚还算漫长,卫嘉后面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将她焐热,捣软,再一起像熔浆般融化开去。他们用身体寸寸检阅对方在分开的日子里的改变,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弥合。
最后一次陈樨趴在卫嘉身上,两人的汗黏在一起。他从她身体里撤出去,她忽然说:“我们结婚吧!天亮就去!”
卫嘉没有马上回答,他清理好了自己和她,面对陈樨侧卧下来:“明天是周六。结婚需要准备什么?户口本你带身上了?你签的合同允许你这么干?”
“所以你知道我是随口胡说的。”陈樨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你要怎么样我可以陪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可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后半辈子’不是四个字,是很多年,很多天……”
“还有很多变数——行了行了,别唠叨!”陈樨扑哧一笑,“床上的话你也当真?我是谁?未来的影后!跟你结婚,做梦去吧!”
他用了很多道理来对她说一个“不”字。
陈樨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现在结婚的,除非她甘愿冒着事业、名誉尽毁的风险。她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任何婚姻所提供的保障。卫嘉是对的,她只是想一出是一出罢了。假如刚才他欣然点了头,她该怎么办?谁知道呢?她是个疯货!没准真能干出点让自己后悔的事来。问题是——对婚姻怀有憧憬的卫嘉还是她认识的卫嘉吗?
有款香水的名字叫“今夜或不再”。有些傻话过了这一分,这一秒也不再具有意义了。
她懒洋洋地撑起身子去摸烟。刚才趴在床头干正事的时候她就瞧见了那包没拆过的烟,是他以前抽的牌子,压在几本动物医学自考教材下面。
“这是不是你从我包里偷走的?”
卫嘉这次倒没拦着她,给她把烟点着了才说:“实在熬不住再抽,一周一包差不多了。”
他把打火机和工具箱放在一起,想必平时不抽烟。过去陈樨看卫嘉抽过几回,有人递烟他也接着。
“什么时候戒的?”
“不想抽就不抽了。里面弄到烟不容易。”
陈樨把一口烟喷他脸上,问:“像你这种人是不是掐断任何瘾头都不在话下?”
卫嘉笑着挥开烟雾:“也不是!”
她枕在他手臂上,好不容易找到的烟却连一根也没抽完。卫嘉又凑过来亲她,两人抱作一团,等她回过神,剩下的半截烟早被掐灭在酒瓶里。陈樨也浑不在意,不抽就不抽,下回有瘾了就回来找他。
“卫嘉,我不要你跟我结婚,但你也不许跟别人结!”
“嗯。”
“万一我有了更好的去处,你可以再找别人……最好找一个跟我差不多的!”
“这话怎么说?”
陈樨一边玩他的手一边解惑:“要是赶上世界末日,跟你在一起的人肯定能活到最后一拨。可现在天下太平,你会的那些事没什么用!其实你特别难搞,一般人遇上你这样的等于往火坑里跳,别害了人家!至于我嘛,我不是一般人,我无比强大!”
“你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陈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想想又冒出一句:“要不你还是别找了——你找不到跟我一样的。”
卫嘉失笑:“也对!”
陈樨摩挲着卫嘉的手睡着了。雨天屋檐的滴水声是她熟悉的,奶奶家的老宅、爸妈没离婚时住过的小院、大学城附近的独栋都有过这样的雨声,恍恍惚惚她又回到了有家的时候。
她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事实上不到两个小时就被闹钟和艾达的电话同时叫醒。下午要拍杂志,她们订了早上八点的航班。艾达依照陈樨睡前发过去的地址开车来接她,人已经到了马场。
艾达知道陈樨养马也会骑马,所以听说她在某个马场过了一夜并不惊奇。她靠在车边吃包子,看见一个身形和陈樨很像的人从平房里溜达过来,离她越来越近……这马场的住宿条件那么“亲民”吗?
“给我分点儿。”陈樨从艾达那里讨了个包子,还没吃到有馅的地方,又有人从那间平房走出。
“早,艾达。”他打完招呼,把陈樨落下的伞交还给她。
艾达掩饰不住震惊:“咦……啊!你是卫嘉?”
卫嘉笑笑,又对陈樨说:“包子好吃吗?我本来想去食堂给你带点儿吃的。”
他趿着拖鞋,穿的是和陈樨身上那件大卫衣审美水准一致的家常t恤,用脚也能猜到这两人昨晚做了什么。陈樨爱玩儿,但她没有乱搞男女关系的嗜好,那些花边新闻都没有写到点子上。她说这个卫嘉是变态——再变态也是她的粉丝!
艾达附在陈樨耳边说:“你竟然睡粉……”
“放屁!”陈樨义正辞严道,“是他睡我!”
她的粉丝顿时脸红了,却没有否认。他别想赖!艾达的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游移,卫嘉看起来状态好得很,可陈樨顶着两个乌沉沉的黑眼圈,像被男狐狸精吸干了血。今天的拍摄该怎么办!
这两人坐实了奸情,分开时却毫不腻歪,挥挥手各自散了。艾达寻思着,下回再有年轻养眼的男粉自己得留个心眼,万一被记者拍到了可不好。外界都以为陈樨和孙见川还在热恋中。
艾达不喜欢孙见川的口水歌,然而她身边很多小姐妹觉得他超级帅,简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没想到陈樨偏好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
卫嘉也不错,如果他不是变态的话。陈樨和他站在一起是和谐的,即使是露水情缘,他们也像两颗有默契的陈年旧露。想到这里,艾达又把卫嘉的名字默念了一遍。
卫——嘉?
卫是卫乐的卫?嘉是“jiajia”的嘉?
卫乐嘴里出现过的“jiajia”竟然不是迪迦奥特曼的昵称!艾达捏紧了方向盘。第一眼见到卫嘉她就觉得这人面善得很,不仅因为他的笑具有迷惑性。她见过他的!有一次艾达给陈樨收拾行李,在箱子隔层看到一张照片。陈樨骑在马上,有人给她牵着马。陈樨说那是旅游时随便拍的,牵马的是景区的工作人员。那个行李箱她每次进组都会带着。
真相只有一个!
“卫乐有哥哥……你真的她嫂子!”艾达语无伦次地说,“你们是在洞里认识的!他从很多猪的地方回来了!”
说完她被闭眼假寐的陈樨用大黑伞捅了一下:“给我闭嘴,战五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