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方问:“家国,你认为赵启功会不会在经济上出大问题?你是他女婿,你能不能给我交交底:当初你和赵慧珠是怎么出国留学的?钱从哪里来的?”
拿到田壮达的揭发材料,贺家国当天就向李东方作了汇报。
李东方意味深长地问:“陈仲成后面还有没有靠山啊?我看还是有的吧?”
贺家国这才明说了:“如果说陈仲成后面还有靠山,那这个靠山就是赵启功。”
李东方点点头,叹息着说:“是啊,是啊,陈仲成和启功同志的关系人所共知,没有启功同志的保护和支持,陈仲成不会这么强硬。现在的问题是,启功同志在里面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在经济上是不是也卷了进去?卷进去多深?你以前是他女婿,我是他的老搭档、老朋友,如果启功同志卷得很深,腐败了,我们怎么办?不得不考虑呀!家国,这种深藏在心里的话,我对凡兴同志和别人不好说,也只能对你说说了,早就想说了,犹豫了几次,不好开口啊,怕你误会,也怕启功同志误会。”
贺家国心头一热:“李书记,有些话我也早就想说了:对一个男人来说,再也没有比知遇之恩更大的恩情了,因为碰到了你这样一个领导,我才有了这个报国为民的政治舞台。这个政治舞台钟明仁没给我,赵启功没给我,是你给了我,所以,我从上任那天起就想好了,只要你所做的一切是为国为民,我今生今世就押给你了!今天我表个态:别说现在我和赵慧珠离婚了,就是不离婚,只要赵启功腐败掉了,我也要和他周旋斗争到底!”
李东方问:“那么,家国,你认为赵启功会不会在经济上出大问题?你是启功同志的女婿,有些事你比我更清楚,你能不能给我交交底:当初你和赵慧珠是怎么出国留学的?钱从哪里来的?在我的印象中,你和赵慧珠好像都不是公派吧?”
贺家国说:“当然不是公派,这事我清楚。当时赵慧珠大学毕业没多久,分配在省政府机关工作,因为学的是英语专业,老被一些单位借去做翻译,偶然结识了美国加利福尼亚洲的布朗太太。布朗太太热衷于中美友好交流,多次来华访问,是布朗太太担保,把她先办出去的,我后来是以陪读的名义出去的,这前前后后和赵启功都没有任何关系。”
李东方说:“机关和社会上的传言不少呢,尤其是前几年,说啥的都有。”
贺家国想了好一会儿,明确判断说:“李书记,你的怀疑不能说没道理,不过,我倒觉得赵启功在经济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基于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贪图物质利益的人。他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要的是接近无限大的政治利益,是一座城,一片疆域,一片政治天空。如果你有机会走进他的书房,看看他一天到晚读些什么书就会明白的。”
李东方略一沉思,认可了贺家国的分析:“我虽然不知道这位老领导平常都读些什么书,却知道他的工作思路。家国,你说得不错,启功同志确实太看重自己的政治利益了,甚至把自己的政治利益看得高于一切,这也是我深为忧虑的。”
贺家国说:“其实,这也是一种腐败,政治腐败,而且危害性远胜于个人的经济腐败。”
李东方苦苦一笑:“如果真是这种政治腐败,我们就更难对付喽!”
第二天下午,贺家国没来汇报,市检察院检察长王新民倒来向李东方汇报说是发现陈仲成和田壮达私自见了一次面,不知说了些什么,田壮达第二天就翻了供。更奇怪的是,建委那位秦副主任和国土局那位赵副局长像是早就知道了内情,什么账都不认,市反贪局人员抄家时一无所获。这种反常情况马上引起了省委副书记兼省纪委书记王培松的注意,王培松要求王新民尽快向他本人作一次情况汇报。王新民知道问题复杂了,忐忑不安地请示李东方:自己到底该怎么汇报?是不是向王培松和省委说实话?
李东方对这突发性事件大为震惊,也恼火透顶,当即表态说:“当然说实话了,对省委要忠诚老实,这还用向我事先请示吗?”
事情发展到这种关键时候,赵启功出面了,这完全在李东方的意料之中。
然而,赵启功出面时的姿态和惊人的坦率却又着实出乎李东方的意料。
地点是赵启功家,时间是检察长王新民刚进行过汇报的那天晚上。赵启功临时推掉了省里的一个外事活动,请李东方去家里吃个便饭。
没想到,赵启功竟会这么开诚布公,几口酒下肚,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便问:“东方啊,你这个老伙计是不是开始怀疑我了呀?啊?”
为了证实一下自己和贺家国的判断,李东方说:“老领导啊,话既然说到了这个分儿上,你能不能再给我说透一点:怎么说呢?你别生气,——你自己经济上干净吗?是不是怕他们把你牵扯出来呢?”
赵启功平静地说:“李东方同志,我知道这话你迟早要问,那么,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可以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我在从政迄今的30年里决没收受过任何人一分钱。”
李东方趁机又谈起了陈仲成:“老领导,这个陈仲成我看要拿下来。”
赵启功却不谈陈仲成了,话题一转:“东方啊,要我说,倒是我以前的那个宝贝女婿贺家国要拿下来,这个同志书生气太重,也太没有政治头脑了,搞不好会给我们添大乱子的!陈仲成和我说了,如果不是这个贺家国跑去瞎搅和,田壮达本来不会乱说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