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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5 第九章 下午七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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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线电发射器虽然功率强大,使用寿命却不长—两周就会报废。自此信号变弱,但还能再持续两个月。

比莉开车来到路克家时,发现房子里没有亮灯,这说明什么?有三个可能性。第一,房子里没有人。第二,安东尼坐在黑暗中,等着击毙路克。第三,路克倒在血泊中,已经死了。这种不确定令她恐惧得发疯。

她已经把事情搞砸了,也许还会造成严重后果。几个小时前,她本来有机会提醒路克,救他的命的——可接下来她却被一个简单的骗局哄得团团转。她用了好几个小时才返回亨茨维尔,找到路克的家。她不知道路克是否接到了自己的警告留言。她因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也为路克可能因为她的错误而丧命感到恐惧。

比莉把车停在下一个街角。她不停地深呼吸,以便冷静地思考。她必须搞清楚谁在房子里。但要是安东尼在里面怎么办?她想偷偷溜进去,给他来个出其不意,但这太危险。吓唬一个手里有枪的人永远都不是明智的做法。她可以直接到前门去按门铃。他会不会冷血地射杀她,只因为她来到了这里?他也许做得出来,而她也没有权力满不在乎地冒险——她的孩子需要她。

比莉身边的车座位上放着她的公事包。她打开包,拿出柯尔特手枪。她不喜欢手中这块黑铁沉重的质感。战争期间,她的男同事们都喜欢枪,无论是握住手枪枪柄、转动左轮的弹筒还是把步枪扛到肩窝瞄准都能给他们带来愉悦。而她却感受不到,对她来说,枪是野蛮残忍的,是用于撕碎有血有肉的鲜活生命的,是会令她毛骨悚然的东西。

她把枪放在膝盖上,给车子掉头,回到路克家门口。

汽车戛然停住,比莉猛然推开车门,抓起手枪,跃出车外。她以房子里的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跳过了矮墙,穿过草坪,冲到房子的一侧。

她没有听到房子里有任何声音。

她跑到房子后面,蹲着身子越过后门,透过窗户向里看。借着远处一盏街灯的昏暗光线,她发现锁住窗户的只有一根插销。房间里似乎没人。她倒转枪柄,朝玻璃砸去,同时一直担心着会有人朝自己开枪,结束她的生命。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把手伸进玻璃上的破洞,打开了插销,拉开窗户,爬了进去,右手拿枪,身体贴着一堵墙。她能够依稀分辨出家具的形状:一张书桌和几个书架。看来这是一间小书房。直觉告诉她,房子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但她很怕在黑暗中踩到路克的尸体。

比莉缓慢移动着穿过房间,来到门口,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走廊。她小心地来到门外,手里的枪做好开火的准备。她在黑暗中挪动着,每走一步都会担心看到倒在地板上的路克。然而,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

最后,她来到最大的那间卧室,望着路克和埃尔斯佩思的双人床,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没有发现路克死在房子里,她简直庆幸得要哭了。可他在哪儿呢?他是不是改变了计划,决定不来了?还是说安东尼把他的尸体扔到别的地方去了?安东尼没有杀死他吗?难道路克接到了她的警告?

有可能回答这些问题的人之一是玛丽格尔德。

比莉回到路克的书房,把灯打开。桌上摊着一本医学辞典,翻开的那一页是关于女性绝育的。比莉疑惑地皱起眉头,但她没有细想。她给基地的信息台打了电话,询问玛丽格尔德·克拉克的电话号码,但过了一会儿,对方却给她一个亨茨维尔的号码。

一个男人接了电话。“她去参加歌唱排练了,”他说,比莉猜想他是玛丽格尔德的丈夫。“卢卡斯夫人去了佛罗里达,所以在她回来之前,玛丽格尔德得替她指挥合唱团。”

比莉想起埃尔斯佩思是拉德克里夫合唱团的指挥,后来又成了华盛顿的一个黑人儿童管弦乐团的指挥。似乎她在亨茨维尔也从事着类似的活动,玛丽格尔德是她的副手。“我真的很需要和玛丽格尔德通话,”比莉说,“你认为我可以打断他们的排练一小会吗?”

“我觉得可以。他们在米尔街的加略山福音教堂排练。”

“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

比莉回到车上,在赫兹公司提供的地图上找到米尔街,驱车赶到那里。教堂是一座精致的砖砌建筑,位于一个贫穷的街区。一打开车门,她便听到合唱的声音。步入教堂,音乐如潮水般涤荡着她的心灵。歌手们站在大厅的另一头,虽然只有大约三十来名男女,但听起来却像有一百人在合唱:“人人在那里都将度过美好时光——噢!荣耀归主!哈利路亚!”他们一边拍手、摇晃身体,一边演唱。钢琴师开始弹奏一首节奏感强的爵士乐,一个大块头的女人背对着比莉,正在起劲地指挥着。

排列整齐的教堂长椅是木质的,座位可以折叠起来。比莉在后排坐下,音乐拨动着她紧张不安的心弦。她生于得克萨斯,对她而言,这激奋人心的旋律代表着南方的灵魂。

虽然急于向玛丽格尔德提问,但比莉相信,如果表示出应有的尊重,等歌曲结束之后再找她的话,对方会给予更好的回应。

他们在一个高位和弦处停止了演唱,指挥立刻四下张望。“我想知道是什么分散了你们的注意力,”她对合唱团说,“稍微休息一会儿。”

比莉沿着过道走过去。“很抱歉打扰你,”她说,“你是玛丽格尔德·克拉克吗?”

“是的,”对方警惕地说,她大约五十来岁,戴着一副怪异的眼镜,“但我不认识你。”

“我们刚才通过电话,我是比莉·约瑟夫森。”

“噢,你好,约瑟夫森医生。”

她们朝与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开几步。比莉说:“你听到过路克的消息吗?”

“最近的一次是今天早晨。我以为他今天下午会到基地来,但他没来。你认为他还好吗?”

“我不知道。我到过他的家,但那里没有人。我怕他可能被人杀了。”

玛丽格尔德不解地摇头道:“我为陆军工作了二十年,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即使他还活着,也处于很大的危险之中,”比莉说,她直视着玛丽格尔德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玛丽格尔德迟疑了好一阵子。“是的,女士,我相信。”她最后说。

“那你必须帮助我。”比莉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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