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大学西区的操场九四年的时候还是煤渣地黑灰一片看着黯淡无比。场中草色枯黄偶有耐寒花儿一朵略添些颜色深夜时分场中空无一人旁边机械学院的宿舍有些微灯光照了下来。
夜色中易天行盘膝坐在操场的一角双掌平摊以心经护神思缓缓运着“三台七星斗法”。这法门便是下午的时候秦梓儿教予他的虽然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门户之别但看佛道两家吹鼻子瞪眼的劲便知道这女子传他道术也是很不简单的事情。
三台七星斗法讲究的是控制的精妙而这也是易天行在归元寺修道后最粗疏的一面。
“凡步罡之法贵在存念观想无中生有星斗灿烂光芒如真灵力强真气足必获感应。”他轻轻无声吟诵着舌尖顶着上颚真经符文在脑中反复响起。
三台七星斗法体外之用分为四出所谓四出便是:“出左青龙之法:双手掐寅纹存想肝脏中青气上升入脑从左眼中出变乌青龙侍于左侧同时要存想青龙君一手执旗上书青龙一手执剑立于青龙傍侧。出右白虎法:双手掐住申纹存想肺中白色气上升从鼻中外出变化成为白虎侍立于右侧白虎君一手仗剑一手执虎旗侍立于白虎旁侧。出上朱雀法:双手掐午纹存想心中火红之气上升从口中出变化为朱雀在头顶吐火振翼似飞未飞-出下玄武法:双手掐子纹存想双肾中紫黑之气上升从左耳中出变化成玄武在背后同伴。再存想一个狮子从脐内出站于身前哮吼。继而观想两只白鹤从**宫出交飞于自己双肩之上。”
运功完毕他极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想着:“原来道术就是空想还真看样子得学会意淫才行。”
左青龙右白虎狮出脐鹤交肩这四般妙想易天行暂时放了因为总感觉青龙白虎有点儿淫亵味道。便只是专心致志地掐着午纹出上朱雀。
道门中人修行三台七星斗法全靠识海幻出所以需要存想心中火红之气上升从口中出变化为朱雀在头顶吐火……但易天行在识海里意念一动却出了大问题!
便是意念微微一动他胸腹间的真火命轮便像是得了许久未曾听到的召唤像小精灵一样依附在命轮上的真火开始欢欣雀跃地跳动起来而命轮也在这狂欢的气氛中缓缓转了起来不过数息时间转动的度便已疾不可见。而易天行此时正念着道门真言一时也没有顾及此间。
三台七星斗法的下一句便是:“存想心中火红之气上升从口中出。”
易天行意念又一动却不像道门中人那样只是识海里的虚像上升而是……体内真火命轮遽然一收然后急剧而扩逼出一道金芒真火快上升真真正正的化作了火红之气从他的口中向天喷了出去!
若秦梓儿此时在一旁看着他修行一定会目瞪口呆道门中人又有谁是天性火元之人?又有谁见过心神修练竟会化为实体之火!
那道高温炽热的火柱从他的口中向天喷去宛若一个喷火怪兽般若这等景象被人看着了一定会以为日本人来省城拍哥斯拉了。
夜空里一道暗暗的朱影破空而来呼啸声中操场上空风云一荡而空露出最上方那面幽蓝幽蓝的夜空来。
在幽蓝如海神之眼的夜色下那朱影飞至盘腿而坐无识无行的易天行头顶上空便盘旋不去。
而易天行仰喷出的那道火柱却被这朱影一张喙口一丝不漏地全数吞进了腹中!
正是肥红鸟来也。
很神奇的那道易天行逼出来的体内真火与他头顶上的朱雀鸟之间宛若形成了一座火桥而更奇妙的是这座火桥竟一丝亮光也未曾外泄所以即便有人从他的身边走过也不会看到这诡秘的景象。
肥红鸟吞了他老爹嘴里喷出来的天火似乎很舒服扑扇着自己的翅膀在老爹的头顶上方扭着奇怪的舞蹈。
易天行终于从冥想中醒了过来。
“振翅似飞未飞?”他抬头看着鸟儿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默默运着心经查看着自己体内的模样现那轮亮堪红日的真火命轮不知为何现在显得圆润许多似乎被一位天界的巧手能匠细心打磨掉了毛刺露出如玉盘如晶石的本质来。
易天行默立良久一振臂空气中嗡嗡之声大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波纹散了开去。
身旁枯黄的草地嗤的一声如同被鬼斧割过般露出道光溜溜的道路来。
“很强啊。”易天行毫不知羞地赞叹着自己“原来这道门的功夫练起来这么厉害。”
其实又哪里是道门的法术厉害而是他今天练的三台七星斗法与他有缘。他那鸟儿子本来就是道家神兽学点儿道门法术不是事半功倍如此简单而是全然激了他本来便深植于命轮里的那一颗道心。
再说……
上穷碧落下黄泉前翻五千年历史细查三大宅故书相信也没有哪个道士在意想识海生朱雀时会出现他这种情况。
——除了他还有谁能真的把天上那只朱雀那只真的朱雀!召到头顶上……振翅似飞未飞?!
易天行在黑糊糊的操场上打了一套县城里常耍的太极拳。
出拳无风天上的云朵却似乎都在随着他的出拳而飘移着。
“真的很强。”
一套拳毕易天行下意识地点点头愣愣地站在操场枯黄冬草间。枯草此时早已被他出拳时带的念力震的粉碎。一只变得更胖了些的红鸟正在他的头顶轻轻飞翔赤翅轻扇地上的碎草便被席卷而起。
夜空云朵渐散淡银月光浸洒了下来一人一雀傻立漫天草屑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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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曼!”
易天行挽起袖子干劲十足地把沉睡中的小肖从床上拍醒然后伸出手指头往他的腿上按去。
睡意朦胧的小肖看着自家少爷一手指天一手戳己嘴里念着动画片里的台词吓得不轻身子却是更轻如“乳燕投林”般从床上翻身而起躲到了病房的角落里。
易天行嘿嘿笑了两声道:“别怕乖叔叔给你看病。”
不是他疯了而是这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真的很棒很男人。
但马上他又傻了眼。
“你的腿怎么回事?怎么蹦下床的?”
“医生说断面的神经元不知道怎么接上了虽然没全好但是有感觉能动。”小肖怯生生地应道。
“最近病房里有什么异常没有?”易天行皱眉问了一句他上次来医院查看小肖断腿时心经一探便知道宗思用的那把剑有古怪肉眼看不到但心眼能见:小肖断腿面上竟似被一层淡金色的粒子涂了一层便是这一层隔阻让神经元无法通畅。而他这些天在学校里面勤练道术便是指望着能学会控制自己真元来治上一治。
毕竟治病救人不是养马养牛要分外小心所以他不敢大意直到将三台七星斗法练的纯熟才往省人民医院而来。
枉他费了多少夜不眠不休这小子居然好了!
这小子居然不用自己治就好了!易天行有些愤愤不平地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在遗憾自己失去了一次成为杏林神手的机会。
他仍然有些不相信食指中指轻轻吐出淡金火苗往自己的眼珠上缓缓揉着然后一闭眼一睁眼往已经目瞪口呆的小肖腿上看去现上次现的那些阻塞已经被某种极高明的道力化为融雪均匀地在小肖的腿内缓缓流淌。
用神通看了半晌他终于很高兴不很爽地现这小子的断腿果然好了。想了会儿他问道:“最近你感觉什么古怪没有?”
小肖以前便知道这位少爷有些古里古怪的神通所以看他用火烤眼珠变态技来自虐也能马上从震骇中醒了过来思琢良久说道:“也没有什么古怪只是最近这些天夜里都睡的很香而且总是做梦梦里有很多蚂蚁在我腿上爬。”
“我知道怎么回事。”易天行叹口气知道肯定是秦梓儿来过那断腿上还残留着一丝极高明的道术气息。他挠着头想着:“看来那女子还是不大相信自己能这么快学会道术不过这找她打架的事情……”
他这辈子打架从来没有输过虽然打的次数很少唯独曾经输给过一个女扮男装的可恶丫头。所以他在把操场上所有的枯草都震成碎屑明白自己佛轮道心大大的厉害后心里隐隐有些打架的冲动。
——不料那女子做事漂亮竟还了个大人情。
虽然小肖的腿是吉祥天宗思伤的但宗思已经被逐出山门了嗯……这个人情看来是还武当山那椿事儿?
易天行想了想旋即一丝微笑浮上唇角忠恕之道看来自己也要学学。
“这次受伤苦了你上次我和你说过的事情。”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破本子扔给小肖“还不给我上床躺着去难道还准备断一次?”
小肖躲在病床上翻起他扔过来的本子现上面是用圆珠笔抄的一些佛经模样的文字不由皱起了眉头:“少爷这些玩意我看不大懂。”
“拜托怎么说你也是大学生好不好?虽然是个自考的。”易天行笑咪咪地说着“先把经文背熟了过两天我来教你。”收徒弟的感觉不错可以学老祖宗师傅对自己的嚣张劲儿。
病房门咯吱一响一个美妇人伸了个脑袋进来骨碌碌的眼珠子在易天行身上扫了一眼然后甜甜地笑了:“准备来看看小肖的伤没想到少爷在这里。”
来人是周小美是那个在失火后的m塘外光着一只脚破口大骂的女人。
易天行没好气地苦笑了两声:“别找借口找我居然找到这里来了肯定有事情。”
周小美微微一笑从自己的女包里掏出砖头大哥大递给易天行:“少爷袁哥正急着找你。”
易天行按了几个号码把砖头放到自己的耳朵边上:“袁叔什么事儿?”
“压力很大压力相当大。”袁野在电话的那头开始作报告易天行偷偷瞄着病房里的另外两人看见周小美开始削苹果喂小肖吃便走了出去到露台上开始晒太阳。
冬天里的太阳没有什么温度。
“我说袁叔您又不高考能有什么压力?”易天行今天心情比较好“说吧。”
“上次您电话里说的事情我实在做不了而且省城江湖这么多人都看着的实在是不合规矩。”
易天行想了想皱眉道:“你在哪里?”
“公司楼上就是上次那间会议室里。”
“等我我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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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岁月今天又没开门因为易天行又在会议室里开始开会。会议双方只有两个人:他和袁野。
“我已经答应了那边彪子是一定要交的该清理出来的证据我们也是要给的。”易天行在解释着。
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袁野今天却有些执拗。他摇摇头沉声道:“不合江湖规矩。”
易天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知道这些所谓的规矩在这些黑道人眼中还是有一定重量但他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很执拗的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江湖人自然不用守什么江湖规矩。”
“压力很大啊。”袁野又一次叹道。
“泡温泉吗?哪来的压力。”易天行开始装糊涂。
袁野道:“先不说公司内部愿不愿意把吃到手的黑货吐出去单说把彪子交给警方这件事情便足以让公司成为别的势力的针对目标古家在省城道上这么多年如果和政府有什么交易那口碑都没了。”
“拜托。”易天行苦着脸说:“咱们就是一混黑道的还要什么口碑真要口碑如果你肯听我的把公司解散了准保能感动上苍赏咱们一万字天碑。”
……
……
既然被古老太爷丢进江湖里历练易天行便开始学着“独裁”仗着观河公园乱战在省城立下的余威他一手安排鹏飞工贸把东城的暗底生意全盘托给了省城公安局而断了只手的城东彪哥也于鱼塘旁小屋软禁静养一月后被警察们接进局子里喝茶去了。
这件事情给省城黑道带来的震撼绝对不亚于那一夜的一挑数十可怖厮杀。
就算古老太爷在省城的时候古家也没有这么嚣张过。这嚣张不在于跋扈而在于胆壮气粗的BBc。打从前清民国开始省城这地方混江湖的人也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和官府勾结。而易天行算是开了个破天荒的先例。
如今不再是人人自危而是人人愤怒因为易天行这次的行为已经触到了江湖的底线。
江湖上有条老少皆知妇孺亦晓的规矩:“头可以断官府不能碰。”
二五仔或许有金手指或许有但那毕竟都是暗底里的买卖像他这样肆无忌惮地与政府眉来眼去不是谁都受得了的。而江湖……永远都比人们想的深一旦水浑了没有人知道会生什么事情。
但易天行不在乎笑咪咪地拒绝了袁野派出贴身保镖的建议为了防止对方乱下杀手伤了自家兄弟他还专门让周小美以曼玉、青霞二合一的演技传出口风:
鹏飞工贸上下皆因此事对“古三少爷”非常极其十分地不满但“古三少爷”一意孤行倒行逆施置兄弟泣血痛诉于不顾与公安xx一窝、xx一气把彪子兄弟送入了牢房之中……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他担心还住在宿舍里会给同学们带来麻烦所以在棕北小区里租了个房间在风波平息前就暂时先住在这里也算是在省城有了个家。
他白天去学校上课上课的时候给蕾蕾写信一边给蕾蕾写信一边用坐禅三味经训练着自己肚子里的真火命轮轮儿转啊转便开始左青龙右白虎的使三台七星斗法培起道心。
晚上他就缩在棕北小区的房子里一边看着周星驰的鹿鼎记一边欢欣鼓舞地等待省城黑道的来袭。
电视机里传来石班瑜那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不是我~~喜欢打架……是有很多人喜欢被我打!”
喜欢被妖怪易天行打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冬天的寒意渐渐笼罩着了整个省城有几天夜里开始飘起雪花来。易天行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的时间长了不免有些郁闷走到阳台上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便想起了初进归元寺时天上那面寒意逼人的“缩小版天袈裟”如今种在胖红鸟额上的冰雪衲接着便想起来那个一脸慈悲的斌苦和尚清冽逼人却似乎也有温暖一面的秦梓儿自然也想起了自己那位有着彪悍人生的师傅大人还有人生当中其他重要人物……
他将朱雀唤了回来伸出手指拂去美丽红羽上的雪粒看着小家伙骨碌碌的眼睛叹息道:“一直没见你蕾蕾妈回信我有些想她了。”
易天行是个妖怪并不容易觉着困朱雀不是人好象也不容易觉着困。这一人一雀便在这微凉的阳台上看了一夜的落盐直到朝阳初升才下楼去买豆浆油条、对着Vnetbsp;午后。
棕北小区的正中间是一个水池冬天的太阳照耀着让水池泛着冷冷的光偶而还有一两只金身褐背的冬泳鱼儿扰着水波。池旁是一些大块的红石头池间是一些木板桥桥上有很多孩童在嬉戏。
易天行不知道省城里的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动手所以只是孤单地坐在远处的草坪上看着这幅油画一般的景象心情渐渐暖和起来。
他的身后是棕北小区的幼儿园这几天幼儿园二楼正在改建一个不高的起吊架正竖在那里。
他此时的心思全放在眼前的妙景妙意中所以没有注意到起吊架正缓缓地转动起来而起吊架的钢绳上正拴着一块沉甸甸厚实无比的钢板。其实即便他注意到了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所以当他现自己头顶有一大片阴影笼了过来时只是以为天上的太阳被云遮住了下意识地抬头望天。
这才现阴影不是云遮了太阳而是那块至少有十吨重的钢板不知怎么从起吊架上掉了下来正呼啸着压向他的身体!
幸亏草坪上没有别的人。
看着头顶那块愈来愈近的巨大钢板易天行眼睛一咪整个人的身体紧绷了起来从脚尖尾指到下颌的每一丝肌肉都在这一瞬间爆出了非人的恐怕力量。
便在肉眼不及分辩的一刹那隐约可以看到钢板临头的易天行只来得及做了一个动作。
他以指插地倒立而起!
钢板砸了下来!
“轰!”棕北小区里传来了一声巨响。
十吨重的钢板狠狠地砸在草坪上激起了无数灰尘和被震溅开的新鲜泥土。
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傻傻地看着这边有几个在池塘边玩耍的小孩子记得先前这里坐着个大哥哥心想这位大哥哥肯定被压成肉饼了不由吓的哭了起来。